小圣贤庄‘勿言居’内,儒家的大掌门与二掌门对坐在栏杆旁,一眼望去,就是一望无尽的大海。
可公子非死于非命,即便是荀圣,也是查不到半点踪迹。
“还未曾出言制止。”
老人有些诧异的道:“你小子惹祸我倒是不意外,可是竟然掌门竟然只罚你抄书,我倒是有些意外了。”
“颜路甘愿承受儒家家法。”
三掌门子房此时也是走进了屋内。
“子房,不必多言。”颜路急忙制止。
三掌门捧着厚厚一摞的誊抄纸张走出了藏书楼,看着生机勃勃的小圣贤庄,心中的那点浩然气也是蓬勃生长。
见三掌门走进了藏书楼,谢狗和阿岛立马就搀着喝的酩酊大醉的孙重言离开了,张子房瞧着那一楼刚刚熄灭的火堆旁,零星的散落着一些被撕成一半的纸张,三掌门弯腰捡起,发现上面全是谢狗那歪七扭八的字迹,本该是修业记录的纸张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人儿。
荀圣那边既然前辈已经点头答应了,那剩下的只需要得到掌门师兄的点头就可以了。
屋内鸦雀无声,大掌门南玉楼瞧着跪着的两个师弟,一时之间,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多亏了二师兄在旁斡旋,我才没有受到重罚。”
“颜路?倒是有醇儒之相,自入门开始就替你背黑锅,这般年纪了,你还如此不让人省心。”
“与其说是喝酒,嗜酒如命四字更为贴切。只不过后来因为饮酒误了大事,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至圣先师曾言,人无完人,就连至圣先师都难逃人伦纲常、七情六欲,更何况我们这些后辈的读书人了。”
三掌门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儒家典籍,递到了孟游的手里:“明日抽背。”
三掌门的眼中有怀念闪过,随手拿了基本儒家的典籍上了二楼去了。
大掌门的脸上有怒意涌现,他用力的拍了拍身前的茶桌,斥责道:“这三十年,你一直躲在藏书楼内钻研学术文章,希望能够接着走上陆师之前未曾走完的路,怎么,现在就像一走了之,弃大道于不顾了吗?”
三掌门自二楼而下,瞧着废寝忘食的两人,不管是何原因,这两个人的身上多少是有些读书人的样子了。
谁知孟游竟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命只有一条,快要死了谁能不害怕啊。可是害怕又有什么用,我这点微末的本领要是能自救的话,我早就想办法了。就连魏老头那种墨家巨子都是毫无办法,我就算再不甘又能怎么样?我虽然读书不多,但好歹也是知晓这天下有多少位高权重的人都想着长生,可到最后不都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孟游也是不太清楚,只是魏老头如此嘱咐,他目前这个身体,也是只能如此照办了。
郭小白之前便是被三掌门送到了每日都要给小圣贤庄送饭的饭庄内打杂,所以现在藏书楼内,就只有张子房和孟游两个清醒的人在这里了。
孟游拿起了那杯儒家典籍,借着酒劲咬了咬牙,翻开了那本儒家典籍。
孟游笑了笑,脑海中磁器口城破的画面,每到夜里都会情不自禁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阿岛不愧是小圣贤庄出了名的狠人,虽然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烤鱼,但还是大方的将它递给了孟游,骄傲的道:“在我们那儿,吃了鱼就是好兄弟了!喏,这可是我亲手烤的鱼,以后有事我们就要互帮互助了!”
三掌门摇了摇头:“已经许多年没碰过了。”
待三掌门离开之后,南玉楼这才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招呼着二师弟坐回原处,轻笑道:“子房的脾气,与我年轻之时简直一模一样。”
一人是因为时日无多,不愿浪费时间。
一人是因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张子房微笑着转过身,朝着那位其貌不扬的老者执晚辈礼,“前辈,许久未见了。”
一夜未眠,可两人依旧是未见疲态。
“呵,子房真是长大了,这是想要跟师兄来一场儒家之辩吗?”南玉楼虽说脸色难看,但语气中对于这个小师弟还是格外的赞赏的:“小圣贤庄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我们如果不传教平和之道,这天下,必定会再次大乱。”
三掌门微微点头,缓缓跪在了掌门师兄的身前。
“仁者,爱人。义者,利他。乱世之中,君子之道是该助人,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而逐利,请师兄赐教!”
“你有什么理由,说出来听听。”南玉楼瞧着这个最为稳重的师弟,怒声道。
孙重言借着酒意,也是开朗了许多,指了指那个大快朵颐的假小子,大笑道:“这丫头比我跟在意,已经连续三年蝉联榜首了,气的那些大秦子弟牙根都痒痒。”
“逐出师门。”二掌门颜路轻声道。
可这些事他无人可说,就如孙重言所说的那样,什么事情他都喜欢放在心里默默的消化掉。
南玉楼闻言,眉头皱了皱。
两个小家伙被熏得成了两块黑炭,可两人依旧兴高采烈的拿着烤好的鱼,做到了孟游的身旁。
孟游笑着看着这个小姑娘,只觉得有些好笑,似乎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整日拉着孙木头玩闯荡江湖的把戏,什么锄强扶弱,三拜之交的,当时他还不能理解孙木头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现在仔细一想,的确是觉得有些有趣。
“三先生之前喝酒?”
孟游惊讶的瞧了瞧这个不修边幅的小姑娘,来的路上他便听说了小圣贤庄出了几个名声极大的学子,孙重言这个一直深藏不露的家伙暂且不谈,只是孟游没有想到那个蝉联了三年榜首的女子学生竟然就是眼前的小姑娘。
子房似乎与这位老人颇为熟识,完全没有理会老者的搪塞之言,只是一揖到底:“子房多谢前辈了。”
“协助帝国叛逆扰乱天下,子房,你告诉我,这叫当什么仁,又见什么义?”
“答应我一件事。”
南玉楼放在双膝之上的手,用力的握成了拳头。
“师兄.”
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孟游吃了自己的烤鱼,这才心满意足的抓起了另外一条烤鱼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孙重言,那些一起读书的家伙总是欺负谢狗,我要揍他们你为啥总是拦着我?”
“说。”
子房恭敬地道:“前辈可否去与荀圣说说情,里面那位少年的性命,除了荀圣,天下再无第二人可以帮其祛除死气。”
“如果不问青红皂白,一味只要求百姓忠君,难道就能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了?师弟只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躺在摇椅上的驼背老头微微睁开了眼,瞧着堂堂儒家的三掌门竟然学江湖宵小那般偷听墙角,也是冷着脸道:“还没听够吗?”
“就不想问问原因?如果是我现在命不久矣,我可不会像你这般淡然。读书?命都要没了,还读什么书,读书就能救命吗?”三掌门看着逆来顺受的孟游,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是,孙重言,咱们可是吃过烤鱼的交情啊,你到时候可不能袖手旁观!”谢狗吃的满嘴是油,“大官就了不起啊!大不了我就拍拍屁股走人!”
阿岛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孙重言说的话有道理,“嗯,那就先听你的吧,反正他们要是还得寸进尺,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拦着我了!”
“三先生,若是读书遇到不懂的地方该怎么办?”
张子房一脸微笑,瞧着这神色不悦的老人,“子房背着大师兄给儒家带来了一些麻烦,所以子房便是被罚来这藏书楼内抄书了。”
老人没有理会转身进入藏书楼的张子房,依旧逍遥自在的躺在摇椅上,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嘴里哼着一首不知是何年代的家乡小曲儿。
茶水只倒了七分满。
深夜,小道士被尿意憋醒,如厕回来之后发现藏书楼的角落里有一盏油灯未熄,孟游身披着一件披风,身边堆满了各种材质的书籍。
所以这次荀圣对于子房和颜路的选择没有出言制止,实际上也就等于默认了。
这荀圣的脾气啊!
南玉楼有些头痛,本该修君子之道的他却违背了大道本心,选择了不问世事。可另外三人却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己倒是成了那个坏人了。
“听说公子扶苏明年将要巡视齐鲁,颜路,我不想儒家被卷入这团漩涡之中。”
颜路听出了大师兄的话外之音,恭敬地朝着大师兄一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