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还伸手比了自己的手臂与胸前,应是告诉她,景流身上有伤。
“好,告知向学监后,你便去那附近躲起来,待见到叶濯,就为他引个路,等救出人赶紧跟他们一同离开。”
听到这里,天若有些犹豫,她垂眸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向菱,又看了看赵明锦,眼中有些担忧。
“你骗了向学监,向府是留不下了,若你愿意,便随我回京,”她走过去将天若扶起来,“我功夫好着呢,不必担心,你只需护好自己就是。”
天若想了想,终是点了头。
随后,赵明锦抬手将绑在发尾的绸带解下,又把额间处垂搭的两缕发丝撩向脑后,双手熟练的拢起披散至腰间的长发,高高梳起,最后才用绸带紧紧绑住。
终于恢复了往日习惯的扮相,没有发丝在眼角晃荡,她只觉清爽不少,甚至觉得打架的胜算都大了许多。
“走了,”赵明锦走到窗边,觑了个没人的空档,闪身钻出去,“万事小心。”
她没有走太远,只是寻了个荫蔽处藏起来,观察着向府中人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向学监脚步匆匆的进了后宅,天若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踏入向菱的闺房。
很快,向学监又冲了出来,往日慈善的笑早已消失不见,神色阴郁到与庄先生有一拼。
不过让赵明锦没料到的是,他并没有召集人手去追“歹人”,而是沿着连廊,疾步往东走,神神秘秘的进了一间房。
那间房建在府内角落,房前屋后桂树繁茂,树下又植了少许兰花,青葱翠绿,静谧无匹。
四下无人,赵明锦飞身跃至屋顶,掀开瓦片向下望去,只见向学监搬动着书案上的砚台,原本平整的地面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暗格从地下缓缓升起,里面放着一个书册大小的镶金盒子。
向学监把盒子拿起来,没打开,只是放在耳边轻晃两下,听过声音后,他原本沉凝的脸色陡然一缓,又赶忙把盒子放了回去。
如此小心谨慎行事,里面藏的东西定重要非凡。
赵明锦将瓦片放好,待向学监离开后,她才蹑手蹑脚摸了进去。
暮色四合,落日夕垂,余晖破开层层云雾,为天地万物蒙上了一层霭金色。
锣鼓唢呐奏起的喜乐从巷尾传来,不多时便近了,一众宾客皆聚到了门外,赵明锦借着人群掩映,看到了不知何时到的周方显。
周方显未着官袍,只穿了件绛色长衫,几年不见,他倒是老了许多。国字脸上的皱纹弯蜿蜒蜒,如刀刻一般深邃。
爆竹燃起,噼里啪啦的声响混杂着丝竹之声,喜庆又热闹。
许是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赵明锦就如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地看着新娘下轿,似火的嫁衣铺展开来,她被人扶着跨过火盆,众人也随着他们一同回了喜堂。
向学监与周方显高坐上位,两人身侧各站着黄怀安和周沛。
“一拜天地!”
赵明锦拨开堵在喜堂门前的百姓,一步步向内走去。
“二拜高堂!”
她挤过最前排的人,在话音未消之际,站到了众人身前。
也站入了向学监与周方显的视线中。
“夫……”
剩下的三个字,因着周方显陡然起身的动作被彻底打断。
向学监看着赵明锦,将她上下一打量,有些迟疑地开口:“石先生?”
仍是石先生个模样,仍穿着不合时宜的红裙,可因着那全部拢起的发丝,上挑的眉梢,眸色流转间全然陌生的凛冽与桀骜,都让他觉得,石先生仿若变了个人。
赵明锦没理会,只迎上了周方显的目光。
周方显正死死的盯着她,眼中风起云涌,若眸光能化作利器的话,赵明锦怕是要在这瞬息之间被刺得千疮百孔。
相较于周方显的表面镇定,周沛早已控制不住。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她:“赵、赵明锦,爹!她不是什么石红凝,她是赵明锦!”
现下认出她,晚了。
赵明锦勾起一侧唇角,抬脚向前,步履沉缓又从容:“数年不见,二位别来无恙啊。”
周方显脸色一白,僵硬地着看她一步步走近,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这就是书院的石先生?”
向学监已然蒙了:“是、不,不是……她、她怎么会是……”
“引狼入室,”周方显压低了声音,“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向学监六神无主,唇角动了几动,下颚的胡须就跟着颤了几颤,不过自始至终没吐出一个字来。
“声音这么大,我都听到了,”赵明锦声音轻快,含着笑意,“我说周大人,当年你在京城任职,见了我还得拱手称我一句赵都尉,今日见了,就打算一直这么站着,连个礼都没有么?”
周方显拧紧了眉头,脸色几经变幻,倏尔镇定下来。
他将视线从赵明锦身上滑开,若有似无的望向了她身后,对后方扮成百姓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他以为自己做的不着痕迹,只可惜全落在了赵明锦眼中。
很快,门外有不少人聚拢而来。
“赵将军三年前已嫁与闲王为妃,若你当真是王妃娘娘,下官自是要行叩拜大礼,但,”他话锋一转,拱手向天,“世人皆知,圣上命王爷王妃巡示南渊四方书院,如今王爷王妃尊驾未至,你在这时冒充王妃娘娘,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