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稷笑了笑:“那往后你叫我怀舟吧,从前一位长辈替我取的,不过后来没用,现在只有你知道这个表字了。”
风吹过林间,树影摇曳时,从树荫缝隙间碎下来的月光落在他脸上,让他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寂寥。
秦筝微微一怔,感觉他像是陷入了什么情绪里,细嫩的五指主动握住了他的大手,弯起眉眼故意拉长了声调叫他:“怀舟……哥哥?”
楚承稷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秦筝立马收敛了表情。
她分明从他那个眼神里读出了点“你以后多的是机会这样叫”的意思。
她干咳两声:“不是要看后山的防御部署么?再不快些过去,一会儿回寨子里就赶不上宵夜了。”
楚承稷四下看了一眼,瞧见远处漆黑的林子里有不少莹绿色的光点在浮动。
他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不要乱走。”
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在林荫狭道上,夜风吹得四周的树木沙沙作响,时不时还有古怪的鸟鸣声,楚承稷在时秦筝半点不怵,让她一个人待在这儿,她是万万不敢的。
秦筝揪住了楚承稷一截袖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怂:“你去哪儿?”
楚承稷觉得她若是有个龟壳儿,这会儿怕是已经整个儿缩进了壳子里,只剩一只爪子在外边扒拉着他衣角。
他忍着笑意道:“身上没带火折子,前边的路不太好走,去给你找个灯笼。”
秦筝环视一周,只觉阴风阵阵,她眉毛都快挤做一团了:“你骗人,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灯笼?”
忽而,秦筝似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承稷:“你大晚上把我骗来这后山,不会是想把我一个人丢这儿,捉弄我吧?”
她瞬间把他那截袖子拽得更紧了。
楚承稷眼尾抽了抽,实在是想不通他小妻子这些奇奇怪怪的脑回路,解释道:“那边灌木林里有萤火虫,我去抓些来给你当灯笼照明。”
秦筝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瞧见果真有莹绿色的光点在浮动,才松了手,干巴巴叮嘱他:“你……你别走太远啊。”
楚承稷所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怕黑?”
但先前也没见她表现出来过。
“不是。”秦筝回答的声音有些闷,但又不愿说太多,只催促他:“你快去快回。”
她不怕黑,但害怕一个人大晚上呆在林子里。
秦筝小时候跟着家里人一起上山采菌菇,走丢了,被困在山里过,家里人叫上全村人找了一天一夜才把她找到了。
虽然万幸没遇上野兽,但一个人在山里过上一夜,秦筝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点阴影。
楚承稷听见她催促,倒是没走,直接在她跟前半蹲下,道:“上来。”
秦筝感觉自己像个拖后腿的,婉拒道:“你去抓萤火虫吧,我等着就是了。”
去后山这么远,他背得了她一段路,还能背她走完全程不成?
虽然自己不算太重,可那也没轻成个纸片人。
楚承稷嗓音在夜风里显得有些凉:“不上来我真走了。”
秦筝从他这话里听出了点他是要抛下她一个人离开这里的意思,心中恐惧占了上风,顿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趴到了他背上,两臂死死环住他脖颈。
楚承稷把人背起时,轻扯了下嘴角:“这是要谋杀亲夫?”
秦筝恨不能咬他一口泄愤:“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憋坏?”
就知道吓唬她。
楚承稷没接话,背着她在崎岖的山路上也走得四平八稳,他倒是想对她更坏些。
楚承稷时不时出言让秦筝低头,注意避开头顶的树枝,秦筝才发现他背着她没往山道上继续走,而是去了有萤火虫飞舞的那片灌木丛。
楚承稷把秦筝放下后,撕下自己雪白里衣的一角,抬手一抓就是几只萤火虫落入他掌心。
他抓了几十只包进那角衣襟里,用系带系好后递给秦筝:“拿着路上玩玩。”
秦筝:“……”
这是什么哄小孩的语气。
不过他抓的那些萤火虫包进衣襟里瞧着虽然有巴掌大一团亮光,光线却还是极其微弱,一指外的距离都瞧不清,更别提照明了。
所谓萤囊映雪的典故,只怕也是把萤火虫灯笼挨着书本才能看清书上字迹。
秦筝突然反应过来,楚承稷一开始说去抓萤火虫,压根就不是为了给她当灯笼照明的,只是想抓些给她当个乐子。
再次被楚承稷背起来时,秦筝一手拿着那袋萤火虫,一手环过他肩颈,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小声问他:“你这是打算一路背着我去后山啊?”
楚承稷嗓音平静:“要想赶上宵夜,还是我背你走得快些。”
秦筝嘴角那抹笑瞬间没了,霍霍磨牙,报复性地一口咬在了他耳朵上。
楚承稷被咬得轻嘶一声,却不是因为疼,她够着脖子去咬他,胸前的柔软被挤压得紧贴着他后背,仅隔着两层单薄的春衫,实在是磨人,偏偏她还咬着他耳垂,用了些力道磨着。
楚承稷整个后背都僵直了,呼吸明显不稳,斥道:“门牙咬人……你属耗子的吗?”
秦筝听见他呼吸有些重,还以为是自己太沉了,松了口,愤愤道:“你才属耗子,我属虎的!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楚承稷没理她,背着她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