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之围城之时,楚承稷派林尧夜扰敌军,赵逵则趁机带五百精锐暗出青州,埋伏在了前往孟郡的必经之道上,其目的就是为了截断朝廷大军的粮道。
可谁也没想到,孟郡郡守竟得了消息。
前朝太子集结起来的几千流寇,在他看来如何能与朝廷大军抗衡?
青州被夺回,前朝余孽伏诛,在不少旧臣眼里都是必然的事。
孟郡郡守本不愿趟这趟浑水,却又怕事后李信责怪他毗邻青州却不发兵相援,便听从门下幕僚的建议,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不参合青州的战局,只派手下能将围杀截道的那支流寇,到了李信跟前,便也能说自己尽力了。
赵逵不知孟郡郡守的用意,以为他们是要前去青州相助,带着五百弟兄一路血拼,重创孟郡孟郡派出去的那队人马,他带去的五百精锐也无一人生还,他身中数箭,全靠身形膘壮,才没伤到要害,一路逃回青州城,方至城门处就因失血过多一头栽下马去。
底下的将士匆忙前来通报与楚承稷。
宋鹤卿得了消息也匆匆赶来同楚承稷商议:“孟郡之危近在眼前,青州落入殿下之手的消息过不了几日就会传回汴京,李信势必还会派兵前来围城,殿下不如发檄文以告天下,声讨李氏逆贼,光复楚氏,大楚旧臣们总有些会前来效命。”
楚承稷神色沉静:“李信不会再调兵前来,闵州若是失守,倒是会让调往闵州的那两万人马折回来攻打青州,需得在那两万兵马折回来之前,再拿一城,同青州形成掎角之势。”
宋鹤卿迟疑:“闵州已是强弩之末,淮阳王如何会缓下攻打闵州?”
一旁的陆则笑道:“我修书一封与家父,让郢州陆家那边拖延拿下闵州的时日。”
宋鹤卿恍然大悟,拱手道:“殿下深谋远虑,老臣佩服。”
楚承稷看向他:“檄文就劳烦宋大人主笔。”
话落又看向陆则:“你与王将军点兵五千,前往孟郡。”
宋鹤卿以为他要攻打孟郡,连忙规劝:“不可!殿下不可啊!孟郡素来有淮南粮仓之称,朝廷屯兵上万于此,加上孟郡地势险要,城防坚固,贸然攻城使不得!”
楚承稷嘴角噙了一丝薄笑:“谁说我是要攻孟郡?”
……
秦筝料到过拿下青州后不会太平,只是没想到这份不太平来得这般快。
楚承稷开始备战,宋鹤卿声讨李信的檄文一发出去,楚承稷拿下青州击退朝廷守军的消息也长翅膀一般飞了出去,这些日子的确有不少大楚旧部前来投奔,但都零零散散,还是不大成气候。
不过至少楚承稷手底下能用的人多了起来,东西厢房陆陆续续住进了不少幕僚,愿意参军的流民也全被收编进了军营,青州城的兵力从一开始的数千人,滚雪球一样发展到了上万人。
青州城内留足三月的余粮后,囤积的其他粮食全被运送到了两堰山,留了重兵看守。
林尧是楚承稷一手带出来的,收编进来的新兵,全都交给了林尧训练。
宋鹤卿想在短时间内拉到一支强军,写了诸多信件寄与手中握有兵权的大楚旧臣,只可惜都没什么回应,倒是秦简在路上得知楚承稷已占领青州,当即挥笔作章痛斥李信,拥护楚氏。
秦简的文章,便是一向与秦国公不对付的陆太师看过后,都赞不绝口。他狂写数十篇痛斥李信的词赋字字珠玑,更是在读书人间广为传颂。
秦筝还未见过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兄长,倒是先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他的文章。
对此,秦筝不得不佩服,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通篇愣是不见一个脏字。
整个青州城上方的空气明显都绷紧了,秦筝自然也没闲着。
楚承稷一旦攻打别的州府,怕的就是留守青州的兵力不够,叫人转过来捣了老巢。
秦筝召集青州城内的所有工匠,开始有条不紊地加固城墙。
城外挖了一口大土窑,每日浓烟滚滚地烧制青砖,将士们从山上挖回来坚石,工匠们一锤一钎凿成石方。
砌城砖用的石灰浆,秦筝力排众议,加入了煮熟的糯米浆,糯米石灰浆的粘合强度,以及冷却后的坚固程度,一点不亚于现代的混凝土。
古代工匠和百姓大多不愿意在打仗时前去修筑城防,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官兵为了赶工,只会一个劲儿地向着工匠施压,动辄砍头威胁,把前去做苦役的百姓当牲口一样鞭打。
秦筝自己就是干工程这一行的,自然知晓工程进度要怎么安排,便是为了赶工,也不会不把苦役当人看,不少原本不愿意为官府效力的工匠得知后,也纷纷前来。
第67章 亡国第六十七天
黄沙漫天,远处隐约可见飓风拔地而起,裹挟着黄沙越卷越大。
送亲的队伍被迫停留,骆驼马匹都不安躁跺着蹄子,随行的官兵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
送亲的将领坐在马背上,一手遮挡着风沙沉喝:“遇上沙尘暴了,往回撤!”
官兵们赶着骆驼马匹在风沙里仓惶往回走。
秦笙取下头顶的大红盖头,将轿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看。
从进入凉州地界,她就一直留心外面的动静。
出嫁前,秦家出门采买食物的忠仆在集市上被人往菜篮子里塞了一封信,那信是阿姊命人寄来的,让她安心出嫁,说一到凉州地界,会有人来带走她。母亲和兄长也会有人秘密送她们离京。
秦夫人原本因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病不起,收到那封信后,知道大女儿尚在,如今一切安好,又密谋救她们,大悲大喜地痛哭了一场后,身体才有了起色。
从汴京到凉州,这一路上已过了月余,秦笙除了一个陪嫁丫鬟是秦府的人,这随行的一路都是李信的人,她不知阿姊现在何处,也不知母亲和兄长是否已经安然离京,夜里时常辗转难眠,每每想起父亲和秦家如今的境遇,就忍不住泪湿被衾。
“木苓,外边怎么了?”秦笙在轿中,不知外边情况,只瞧见官兵突然调转马头。
木苓帮秦笙放下轿帘,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起沙尘暴了,公主您别掀开帘子,外边风沙大。”
秦笙听话放下轿帘,但不知为何,总觉着心跳有些快,掌心也莫名地浸出汗来,仿佛是冥冥之中预料到了会有什么事会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