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也那般哭过,昨夜他才没分清她哭究竟是疼还是因为其他的。
不过她都肿了,今日又这般生气,想来是疼的。
思及此处,楚承稷眼底有了几分自厌的情绪。
欲望果然是令人生厌的。
秦筝闭着眼,还是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手在被衾底下都快把床单揪出朵花来。
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问她这种问题?
“不要怕我,以后不会了。”楚承稷摩挲她脸颊,嗓音极低地说了句。
他喜欢同她亲近,只是不知从何时起,靠近她,心底升起的就是那些世俗又污浊的恶念。
先前他以为她也喜欢,现在这些恶念让她惧怕他了,他便扔掉。
秦筝不知他心中所想,骤然听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也察觉到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只得忍着羞耻心道:“也没那么难受……”
“我不怕你。”
秦筝感觉自己快成为一只油焖大虾了,“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她也觉着哭很丢脸来着,但这就和眼角被人揍了一拳,会生理性的流泪一样,不是她能左右的。
楚承稷看着她,黑眸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抚着她的后背轻“嗯”了一声。
秦筝觉得自己解释得够清楚了,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接连半月里,她忙完了娘子军的征军,又把安置凤郡百姓的差事也接了下来。
家中有人会织布的,便留在闵州,由官府帮忙建造房屋,并分配织机田地,让这部分百姓能自己织布耕种谋生。
不会织布的,愿意留在闵州务农的,官府也帮忙建造房屋分配耕地,只不过能留下来的人员有限,剩下的人口务农得往旁的州府迁移,采取的策略依然是官府配给房屋田地。
其中有手工匠人的,则落户匠籍,可去铺子里为佃主做事,也可自己做些手工器具在集市上卖。
光是重新为凤郡百姓编制户籍,秦筝就和底下官员们忙活了将近大半月。
这期间淮阳王大军前来骚扰过几次,因着瘟疫在淮阳王军中被发现得太迟,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哪怕隔离了当初和清溪县流民交手的那支军队,军中还是有大批大批的将士病倒,淮阳王世子也身染疫症。
眼瞧着淮阳王这股势力的气数已尽,淮阳王心中恨极,谎称江淮的大夫已经研制出了治疗疫病的方子,只要打下江淮,所有将士都有救。
原本在绝境中等死的淮阳王大军,瞬间又燃起了斗志,攻城架势前所未有的猛。
闵州若不是楚承稷亲自坐镇,只怕守不住。
楚承稷麾下的谋士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破局之法,只能保守地先加固城墙。
先前青州的城墙就是秦筝加固的,这次的工程自然还是由她负责。
秦筝看了闵州城墙的建造图纸,却有些头疼。
城墙并非是能在原有基础上随心所欲乱做改动的,和修房子要打的地基一样,房屋建得越高,底下的地基就得打得越牢。
先前青州的城墙她能直接加固外墙,并且在原有的基础上筑高半丈,是因为青州城墙地底的沟槽挖得足够深,地基足以支撑加固后的上部墙体。
闵州的城墙虽然是用坚石砌成的,地底稳固墙体的沟槽却不深。
她拿着图纸去找楚承稷,同他说明情况后道:“闵州的城墙可以从外墙加固,但不能再筑高了。”
楚承稷思索片刻后开口:“先加固外墙,我会让人继续想法子。”
加固城墙只是保守之策。
秦筝点了头,拿起工图离开前又看了楚承稷一眼,他瘦长的手指握着毫笔,长眸半垂,依然在批阅折子,似乎没发现她要离开了。
又或者,是发现了,但没什么可多说的。
秦筝不知是这些日子以来事情太多了,他太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楚承稷显而易见地对她冷淡了。
他从前只在外人面前清心寡欲,如今在她跟前也是这般。
他对她依然很好,一如从前周到体贴,但除了晚间躺在同一张床上他还会比从前更甚地紧拥着她,他不再对她做任何出格的事。
被诸多事务缠身的时候,秦筝累得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等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便是现在了。
一个刚开荤的男人,突然成了性冷淡?
秦筝没觉得她和楚承稷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手上事情太多太累了。
可能是她盯着看得有些久了,视线一直落在折子上的男人抬起头朝她看来,温声问:“怎么了?”
书房里没有旁人,若是从前,他大概会哄着她让她帮忙捏捏肩颈,或者以教她处理政务为由,厚脸皮抱着她不肯撒手。
一旦发现了苗头,再回想这大半月他们二人间的相处,就总觉得哪哪都不对。
他好像在刻意规避和她的亲密。
秦筝有许多疑惑充斥在心头,她正想把心底的疑惑问出来,门外就有侍者来报:“殿下,岑先生从徐州赶来了。”
楚承稷道:“宣。”
秦筝故意到一旁的兀凳上坐下,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就是想看楚承稷的反应。
但楚承稷似乎压根也没想让她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