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握着铁锁,一声不吭的再次狠命砸了下去,那汉子头颅已经变形,整个人气息全无,少年却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一下下砸着,鲜血一次次溅在他脸上,将那张俊美的脸,衬的狰狞可怖。
贾玩早在汉子瘫软下来时,便退了开来,脸色发白的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
他前世长在和平年代,除了与同道切磋,很少和人动手,连小混混都没揍过几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更是陷在温柔富贵之乡,被丫头婆子环绕,何时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他也深恨人贩子,在网上呼吁人贩子都该判死刑的帖子上,也点过赞,可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被砸的血肉横飞时,依旧克制不住胃里涌起的浓浓的呕吐感。
惊恐的呜咽声此起彼伏,被堵了嘴捆在一旁的孩子们早已吓得魂不守舍。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从那汉子在门口一声呼喝,到贾玩将他扑倒,到少年将他的头砸的像烂西瓜一样,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少年终于停下、松手,任由手中的铜锁滚落,大口喘了两口粗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沉声道:走!
大步向门口走去,一面伸手拉向贾玩的手腕。
贾玩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那只满是血污的手,少年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贾玩,眼中的难以置信和受伤一闪而逝,变得狠厉阴沉,冷冷盯着贾玩,还不及说话,门口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一个汉子提着匕首扑进门。
第4章
不大的仓房里,其他孩子都捆着,剩下两个,一个才七1八岁模样,呆立一旁,一个十二三岁,满脸鲜血,神色狰狞是以那汉子想也不想,提着匕首便直冲少年去了。
少年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一般的凄厉吼声,在吼声中迎面冲了上去。
喂!
贾玩很不满: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配合?
这少年若是退几步,那汉子为了追杀他必然从贾玩身边经过,贾玩就可以故技重施,从侧面袭击,省一把子力气,现在倒好,不得不正面对敌。
他虽有些不满,动作却丝毫不慢,少年原比他离得近些,且发狠前冲,然而还没冲到地方,就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风一般的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贾玩原站在那汉子左侧,此刻却直冲他右手边去了,汉子右手握着匕首,虽觉得有些蹩手,却还是下意识的一刀扫了过来。
这样丝毫谈不上技巧的一刀,贾玩稍一矮身就避过,而后伸出手在他小臂上一推。
汉子一刀落空,又被挡住不使他收回胳膊,遂奋力挥手想要将贾玩甩开,然而刚一使劲,小臂上传来的力道骤然一空连续两次使错了力,让他难受的差点一跤跌出去,还没反应过来,胳膊竟又被人缠住
那汉子武艺平平,不过仗着身强力壮兼一股狠劲,才屡屡行凶得逞,如何知道太极推手之妙?只觉得自己那条胳膊,像是忽然陷阱了泥沼里,被从四面八方裹缠住,那力量不大,却绵绵密密、源源不绝,让他挣脱不得。
他像见了鬼似的,全力扒拉自己那条胳膊,却忘了他原本准备对付的那位,已经冲到了面前。
他不懂什么高深武艺,那少年身在局外,就更看不出端倪了,只知道这小孩不要命的冲上去,死死抱住汉子持着凶器的右手,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推到踹翻
又一声吼,一跃而起。
噗!
如同筷子戳破鸡蛋的声音响起。
贾玩感觉和他较劲的那只胳膊忽然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软软的垂了下去,一扭头,就看见汉子右眼眼窝里,露出一截木质的簪头,鲜血混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泉水似得向外涌。
他又想吐了。
少年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不屑道:没出息。
贾玩懒得理他:他这壳子才不过八岁好吧!那些被捆在柱子上,吓得屁滚尿流的孩子们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
到了这会儿,竟然还有时间问他的名字。贾玩道:方才这人吹得哨子,应该已经惊动了其他人,你赶紧趁这会儿的空挡跑吧!
呵,原来不是哑巴啊!少年挑眉道:你让我跑,你呢?
贾玩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伸手一指原本自己躺的地方:睡觉。
他每天固定的清醒时间是在上午,现在是晚上,属于短暂放风期,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年瞪着他,不说话。
贾玩道:我也想跟你一起走,可是我真的好困。
他又是一个哈欠,一双眼睛变得泪汪汪、雾蒙蒙:真的好困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该死的睡神功上,这次是被拐子捡回家卖,下次搞不好就被人直接挖个坑给活埋了。
不过想想这辈子原是赚来的,也就没多少怨气了。
懒洋洋的一挥手:你赶紧走吧。
瞌睡一来,就势不可挡,眼皮像被胶水糊住了似得,贾玩打着哈欠揉着眼,就近挪到个干净点的地方,躺下了。
他想的清楚,这里虽死了两个人,可他身上一滴血也没沾,便是那些被拐来的孩子出卖他,他也不过是个帮凶,而且还是非常值钱的帮凶,这些拐子会伤害他的可能性很低。
至于那少年且自求多福吧,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以他眼下的情形,硬撑也能撑一阵,却撑不了多久,跟这少年一块儿出去,才是在害他。
刚刚这汉子从吹响哨子,到被击毙,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外面那些村民便是听到哨响,反应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少年身手灵便,人又机灵,想要乘机跑出去,应该不难。
贾玩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便被睡魔毫不留情的拖进了另一个世界。
一连两天,荣宁二府人心惶惶,乱成一团。
府里能撒出去的人,都撒了出去,大街小巷的找,和贾府交好的世家,也都帮着添了把手,官府接到报案,知道国公府的少爷丢了,更是不敢懈怠,然而两日过去,却几乎毫无进展。
贾母房中,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以及东府的尤大奶奶都在,原是要让宝玉和姑娘们回避的,但惜春倔劲儿上来,死活不肯走,贾母无奈,索性让他们都留下,道:罢了罢了,到底是你们自家兄弟的事,你们听听也好有了玩儿的前车之鉴,你们日后出门,也当警醒些。
惜春、宝玉等人垂泪不提,黛玉虽从未见过这位玩表弟,却也心有戚戚焉,低头不语。
谁都知道希望不大。
人是在庙里丢的,那天正是菩萨寿诞,来往的香客如云,要找那拐子的行踪谈何容易?
城外原本就四通八达,跟着的人又耽误了好些时间才来回报如今都过去两天了,还怎么找?
王熙凤道:府里派出去人四处打听,才发现那日见过玩兄弟的人不少,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不见的,直到今儿上午,才找到一个当日在那里兜售香烛祭品的小贩,应是见到了那拐子。
惜春紧张的看着她,王熙凤顿了顿,道:听他说,那日末时初的时候,他便看见玩兄弟趴在寺外一处青石上睡着,周围一个人没有,他还试着叫了下,却没能将玩兄弟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