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下所求的,不过就是治好自己的怪病。
兴致勃勃的翻开第一页,贾玩顿时傻了眼,图他是看得懂的,上面绘的经络更是他本行,至于心决呵呵,字他认得一大半。
贾玩两只眼睛冒圈圈:一个字,他会读会写,两个字放一块,他连蒙带猜,四个字一起他觉得他以前学的一定是假语文。
这什么鬼天书!
林如海抚须微笑:老夫于佛道两家上,也略有涉猎。
这句话听着可真耳熟贾玩一声不吭的爬起来就拜:弟子贾玩拜见师傅。
对方一再提起这事儿,他若继续拒绝,就太不知好歹了。
拜林如海为师,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学问且不说,三年才出一个探花,放在后世,妥妥的高考状元级人才。
更有分量的,却是他身份。
别看林如海此刻官职不高,但巡盐御史是天底下有数的肥差,如非皇帝亲信,岂能担任?更何况林如海此番上任,有临危受命之意,他在新帝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再加上他乃前科探花,翰林出身,将来是有资格出阁入相的,再再加上对那神秘少年的救命之恩
平步青云四个字,绝不是说说而已。
林如海学问高,前途无量,且两次相处下来,性情也相合,贾玩拜他为师,是不委屈的,只是替他委屈堂堂一个探花,竟然收个学渣为徒,以后教个草包出来,岂不是坏了名声?
倒了盏茶,恭恭敬敬的奉了上去。
林如海笑着接过:玩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喝了一口,放在一旁,就算是定下了师徒名分。
这个时代,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别说正式拜师,便是去私塾拜个先生,都有各种礼仪规矩,只是贾玩如今流浪在外,仅有的一身破衣服还是先前从渔民家偷来的,更无长辈在侧,只能暂时一切从简。
一晃月余,贾府中,贾母等人刚用过了午饭,正聚在一起说说话,消消食,一个媳妇子神色激动进来:老太太,太太,喜事,大喜事啊!
贾母笑道:什么喜事,值得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快说来听听。
那媳妇子道:禀老太太、太太,刚刚老爷让小厮朝二门里传话,说扬州林姑爷写了书信来玩二爷找到了!
这句话,就像一声春雷,将一干人都震的呆住了,自贾玩丢失已经过去三个月,他们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谁知这个时候,竟找着了!
几声欣喜的呼声响起,贾母捂住胸口,闭了闭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可算菩萨保佑。
又急声问道:玩儿可都还好?没吃什么苦头吧?
都好!都好!媳妇子道:那些拐子将玩二爷并几十个孩子一起,送往江南,林姑爷得了信儿,带了官差将他们都救了下来,玩二爷这会儿好好的呢!
林姑爷信里还说,他见玩二爷钟灵俊秀,天资过人,动了爱才之心,想要收他做个入室弟子呢!
黛玉啊的一声轻呼,又轻轻掩住嘴。
好事!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道:林姑爷才高八斗,能拜他为师,是玩儿天大的造化!
媳妇子笑道:还有更好的呢,林姑爷在江南找了一位神医,替玩二爷瞧了病,说玩二爷的病如今已经大有起色,最多再有半年,就能断了根儿了!
贾母和宝玉几个,更是喜的不能自已,只一个劲的说好。
媳妇子又道:玩二爷在信里给老太太、老爷、太太们请安,说这些日子让长辈们挂心了,是他的不是,待他在江南瞧好了病,就回来给老太太、太太们赔罪。
阿弥陀佛,王夫人笑道:可见先前的事,实是玩哥儿命中注定的劫数,如今总算是因祸得福、否极泰来。
邢夫人看了王夫人一眼,端着茶杯不语,王熙凤笑道:正是呢,我就说,玩兄弟的福气大着呢!
那媳妇子道:老爷还说,拜师的事非同小可,玩二爷还小不懂事,我们却万万不能缺了礼数。老爷这会子已经叫了东府的珍大爷过来商议,还说让提前将该备的礼备好,回头连着谢礼一并送去江南。
贾母道:合该如此。
见媳妇子再无别的话,便赏了银子打发她出去,又吩咐王熙凤去准备礼物。
王熙凤应声去了,雪雁匆匆进门,对黛玉道:姑娘,方才妈妈们抬了好些箱子进来,说是老爷从江南送来的,随来的还有一封书信,姑娘你快去看看吧!
黛玉抿嘴笑着看向贾母,贾母点头,黛玉正要起身,却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冲进门,扑在贾母膝上嚎啕大哭起来,正是刚刚得了信儿赶来的惜春。
惜春哭的又伤心又欢喜,引得贾母等人又跟着落了一回泪,几个姐妹纷纷上前劝慰。
惜春正抽噎着,忽然手被柔柔的牵住,她眼泪婆娑的抬头,便看见黛玉那张同样满是泪痕的脸。
一把扑进黛玉怀里,哽咽道:林姐姐!
四妹妹
两人心里都涌起浓浓的亲近感她们各自最亲近、最牵挂的人,如今就在一处,让她们如何不相互怜惜?
且徒为半子,有贾玩为桥,她们之间的关系,原就比以往亲近了无数倍。
贾玩既成了林如海的入室弟子,在林家便从客人,变成了大半个主子,住的越发自在。几个月相处,他和林如海之间日渐亲近,越来越觉得这个师傅拜的很对。
那本道书早已释义完毕,贾玩依旧每天准时到林如海的书房报到。
所谓好的老师,就是无论多么枯燥的东西,都能将它讲的妙趣横生万幸林如海便是一位好的不能再好的老师。
他知道贾玩不喜欢写诗做文章,对背书更是深恶痛绝,便也不逼他,除了练字,每日的课后作业,便是将某几页书细细的读几遍,第二日,先问他感想如何,然后就此开讲,若两人意见不合,林如海也不恼他,宁愿与他争辩,也不拿先生的架子压他。
晚间练字的内容,便是抄白日讲的这几页书。
因林如海公务繁忙,故讲课的时间不长,每日两刻钟到半个多时辰不等,有时候甚至连两刻钟都抽不出来,便让贾玩自己看书练字。
也不知是他记忆力有所长进,还是林如海的课讲的实在太过生动,贾玩发现,这样一轮下来,他虽没背书,可书上的内容,却像长了根似得扎进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不过文章和诗词,依旧一窍不通。
贾玩对现状很是满意,他从未想过走科举仕途,会不会写文章无关紧要,但见识学问却还是要的,他总不能真的做个草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