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黑衣人堵了嘴绑在厢房,由几个道士看守,初步冷静下来的贾珍换了衣服,再一次给柳湘莲道谢。
柳湘莲摇手道:珍大哥,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兄弟分内的事。
只是珍大哥你怎的得罪了这些亡命之徒?幸好我在隔壁听到动静过来,不然珍大哥你此刻只怕已经遭遇不测。
贾珍支吾道:我一个出家人,能得罪什么人?也许是误会了,找错了人也不一定。
柳湘莲点头:那就好。
又道:天色不早了,珍大哥你早些休息吧,我也先去睡了,明儿一早还得进城呢。
起身告辞。
贾珍忙一把抓住,苦苦哀求:柳贤弟,柳贤弟,你可千万不能走啊你要走了,他要再派人来,哥哥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柳湘莲愕然道:派人来?珍大哥不是说,他们找错了人吗?
贾珍又支支吾吾不说话。
柳湘莲叹了口气,道:珍大哥,方才你也看到了,那人武艺高强,小弟趁人不备,先击倒了他的帮手,又用暗器伤了他,才能勉力支撑若珍大哥果然和人有了误会,还是尽快解开的好,否则再来一个两个高手,便是小弟在,也不过多赔上一条命罢了。
贾珍如丧考妣。
解开误会?
说的容易,那人可是忠顺亲王,他空口白牙,拿什么去解开误会?
没有上万两银子开路,他连门都进不去。
现在别说万两银子,十两银子他都没有。
而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和忠顺亲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
柳湘莲见他这般模样,哪会不知道此路不通?
于是又建议道:不然珍大哥去向逸之求助?他武功高强,且是陛□□边的红人,和谁都说的上话
贾珍连连摇头,别说贾玩会不会帮他他昨儿被贾玩那般羞辱,哪里拉得下脸来低声下气求他?
柳湘莲叹道:实在不成,那就报官吧!
报官?贾珍摇头苦笑:以那个人的身份,报官怎么可能有用?只怕死的更惨。
柳湘莲道:珍大哥既不能同那人和解,又不肯向逸之求助,为今之计,也只有报官,将事情闹大一途。
这样做,一则即便那人身份高贵,报官无用,也能让他行事有所顾忌,毕竟事情闹大之后,若珍大哥再有什么事,别人立刻会怀疑到他身上多半可以保住性命。
二则珍大哥毕竟是逸之的兄长,便是和逸之有什么误会,事情闹出来,逸之就算不愿,也不得不为珍大哥出头。
贾珍起身作揖,感动道:为兄一直以为,柳贤弟和那小畜生沆瀣一气,坑害于我,却不想今日不仅不计前嫌救我性命,还一心一意为我打算,为兄真是羞愧之极,无颜见人。
柳湘莲大汗,道:珍大哥言重了,你也受惊了,好生休息吧,明天一早再做决定不迟,小弟
见他要走,贾珍如何肯放,抓住他的衣服苦苦哀求:若柳湘莲走了,再有人来怎么办?死亡的滋味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只要稍一回想,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柳湘莲无奈,若换了别的时候,贾珍吓成这幅德性,他在这里陪他到天亮也无不可,但这会儿,隔壁还有个贾玩等着他呢。
只得在贾珍手里塞了一个茶杯,道:珍大哥将茶杯放在枕边,若有事便摔了它,小弟就在隔壁,听到声音便过来了。
贾珍虽不愿,却也不敢太勉强,只能放他去了。
过了许久才将茶杯放在枕边躺下,刚闭上眼睛又觉得不妥,起身将茶杯换成茶壶茶壶更容易摔碎,且动静更大。
才又躺下,又觉得放在枕边不□□全,真有事未必来得及摔它,于是又移在手边
这般几次三番,最后抱着茶壶坐在床沿,才稍觉心安,却始终不敢闭眼。
见柳湘莲进门,正添着火盆的贾玩笑道:柳大英雄,辛苦辛苦。
柳湘莲冷哼道:打架不辛苦,应付你哥才辛苦。
贾玩道:那就劳烦二郎再辛苦一晚了。
柳湘莲愕然,道:你要走?
贾玩嗯了一声,道: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虽我不怕冷,但有高床软枕,何必在此将就?
柳湘莲好一阵咬牙切齿,又道:半夜三更的,你如何进城?
贾玩道:就是半夜三更,才好进城啊!
京城久无战事,防守早已松懈,处处都是漏洞,连城墙都有破损,再加上他远超后世特种兵的身手,徒手攀墙只是小儿科,翻越一个城墙算什么?
这会儿回城,明儿才好装无辜不是?
又道:柳大哥你也只管睡,那边的人,也要开了城门才能反应过来,这一夜多半不会有事,明儿一早,将人送去衙门便算完事记得去都察院,莫去别的地方。
见柳湘莲神色茫然,又解释道:送去别的地方,说不定人一进去就无声无息了,只都察院那边,原察院先前因尤二姐一案,被皇上免了职,新上任的是皇上的人,好容易才出头,正卯足了劲儿想要立个大功呢于他而言,这是送上门的机会。
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柳湘莲如何领会的过来,只听他的就是,问道:若明儿你大哥不准备告状呢?
贾玩道:不告就不告,你也莫劝,随他去吧。
他行事,只喜欢顺水推舟、因势利导,不必强人所难。
贾玩回到院子的时候,才过三更,玉盏还没睡,闻见他身上的酒味,也没多问在外头当差的爷们,谁能没个应酬?
贾玩打发玉盏先去睡,自己沐浴更衣,上床睡觉。
躺在柔软干燥的被褥中,嗅着清爽的檀香,听着隔窗传来的落雪声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
贾玩刚闭上眼睛,正要沉入梦乡,又愕然睁开眼睛。
不是吧?
搞什么?
以为他是贾珍那种草包,竟然来闯他的屋子?
隔着朦胧的帐子,贾玩看着窗外那道高大的人影,熟练之极的撬开窗子,一跃而入,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转身合上窗户,解开身上的大氅,随手搭在椅背上,从火炉上温着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了盏热茶喝,又朝里面添了些木炭,就坐在那儿烤起火来。
贾玩看得目瞪口呆这小贼到底是干嘛来了?
溜门撬锁进来,就为了到他房里喝喝茶,烤烤火?
那模样,自在的就像在他自己屋子一样。
那人终于烤暖和了手脚,又在脸上搓了搓,差不多了才将茶壶重新坐了上去,拆散了发髻,起身朝床边走来。
贾玩冷笑着看着他靠近。
隔在两人之间的帐子被挑开,四目相对,贾玩没想到来的是熟人,那人没想到贾玩竟醒着,一时间都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