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密码的按键音,江暮平好像回来了,片刻后,门打开,江暮平推着一个购物车走了进来,车里放着满满当当的快递。
江暮平换上拖鞋,抬了下头,“爸?你怎么来了。”
成岩有些惊讶地走了过来,问:“这小推车哪来的?”
“楼下保安借我的,一会还得还给他。”
“他还有这配置呢?”
“应该是专门给那种特别爱买东西的业主准备的。”江暮平说着眼神钉在成岩身上。
江父好整以暇地站在客厅里,绷着一张跟江暮平相似度为百分之七十的脸,皱眉道:“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成岩还没开口,江父又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结婚照,数罪并责:“拍个结婚照还抽上烟了。”他又指指购物车里的快递,“铺张浪费。你一个搞教育搞学术的大学教授——”
“爸,”成岩打断他,慢慢地举了下手,“这些都是我的快递。”
江父噎住,声音变低了些:“你买这么多东西?”
成岩干笑:“没铺张没浪费,都是些生活必需品。”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说你——”
江父看了一眼江暮平,气焰消下去大半,其实他以前不会跟江暮平呛呛,自从江暮平出国留学前跟家里出柜,把他气得差点进医院之后,他跟江暮平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当年确实不能接受,如今好不容易接受,江暮平甚至都已经跟男人结婚成家了,他跟江暮平的关系还是无法回到从前。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跟江暮平的这种相处模式,很难再改变。
“你现在抽烟了?”江父问江暮平。
“没有。”
江父点点头,看了眼成岩:“你以后也少抽。”
成岩嘴巴抿了一下,没吭声。
“没跟暮平结婚之前,你跟江家没有关系,我没有立场管你,现在你跟暮平结婚了,你喊我一声爸,就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要求暮平,就会怎么要求你。”
成岩连连点头:“您随便要求。”
江父表情严肃:“就该给你看看医院里那些烂肺黑肺的标本。”
江暮平小时候就见过那些标本,笑道:“您没事吓唬人干嘛。”
江暮平把购物车推进了客厅,成岩把里面的快递拿了出来。
江父也是个不网购的人,他知道江暮平没有在网上买东西的习惯,所以刚才看到他推了一堆快递进来还有些意外。
“您怎么过来的?”江暮平问江父,“在这吃饭吗?”
“地铁过来的,我要走了。”江父说,“晚上来家里吃饭,过年一顿饭都没在家里吃。”
“知道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家里离这又不远,开车还没地铁快。”
“那您路上当心点。”
江父走后,成岩把他带来的花插进了洗干净的花瓶里,江暮平看了一眼花,问:“我爸带过来的?”
“嗯,你爸还挺浪漫。”
江暮平笑了声:“家门口院子里摘的吧?”
成岩也笑了:“他以前也摘过啊?”
“摘过,我毕业的时候,李思知毕业的时候。”江暮平细数着曾经,“还有跟我妈结婚纪念日的时候。”
“这些花都是他自己种的,很宝贝。”
“那我有点荣幸。”成岩笑着说。
“你跟你爸一直都是这样吗?”成岩从一堆快递里挑出了一个最大件,“感觉一见面就呛呛。”
“习惯了。”江暮平说,“他习惯了,我陪着他习惯。”
成岩抬起头看他。
江暮平也看着成岩,“十年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跟男人结婚。
“更没想过会跟你结婚。”
成岩问:“你爸当年是不是不太能接受你喜欢男人?”
江暮平嗯了声:“反应很激烈,我出柜把他气病了,后来我出国念书,他整整一年都没有联系过我。”
“这么多年,他应该一直在试着改变。”成岩说,“你现在不是跟我结婚了吗。”
“我知道,所以我有时候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更温和一点的方式。”
江暮平的父亲跟一切都和解了,唯独没有跟他自己和解。
成岩拉了一下江暮平的手,刮了刮他的手心,并没有说什么。
成岩找了把刀,把快递拆开,说:“我买了个按摩仪,给爸妈买的,晚上吃饭的时候给他们拿去。还有姨妈给我们弄的那些小菜,到时候也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