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何垂衣没再理会漠竹,只身一人走向乌云坠地一般的队伍。
武帝胸口已然浸湿一片,他颤抖着苍白的唇瓣抬起头,朦胧间见一抹赤影向这边走来,他用手挡住身后众人的去路,喊道:停下!
众精兵依言停下,绕是如此,他们拉紧的弓弦依然对准了何垂衣。
何垂衣从容不迫地走到武帝马下,扬起头,弯了弯眉眼,问道:皇帝,你爱我?
武帝黑眸紧紧锁定在何垂衣脸上,用力地摇头道:不爱。
你身负重伤追到这里,不怕死吗?何垂衣继续问。
你不会杀我。武帝笃定地说。
闻言,何垂衣低笑几声,轻声道:皇帝,你何必要磨光我的所有善心?我的确感激你,感激你给三年前的我一个栖身之所,但是,你也说过我不欠你什么,我不杀你,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你非要逼我吗?
武帝不答,他便又道: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那你呢?
疾风吹过,带着淡淡血腥味蹿进鼻尖,何垂衣淡淡地说:你的伤口裂开了。如果是以前的我,他会怎么做?
武帝微微阖起眸子,你说呢?
会帮你疗伤?他垂头温柔地笑起来,对武帝伸出一只手,我可以装作他的样子留在你身边。
那只雪白的手停在半空,武帝瞳孔涣散,迟迟没有动作。
装作?武帝声色喑哑地说。
是。你好像很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我答应的事情从不会食言。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有着让人窒息的力量。
武帝自嘲地说:你就不是他吗?
不爱你的我,难道是他吗?何垂衣笑容满面地反问道。
何垂衣这根绵针永远扎在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为了那个男人,你连自由都可以不要吗?武帝垂首问道。
不是因为他,何垂衣收回伸出的手,你想要我的自由,我想要你的解药,仅此而已。
他碰了你哪里?
何垂衣抚唇低笑,这里。
何垂衣,你知道朕现在想做什么吗?
你想做什么?
朕想扒了你的皮,将他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扒下来。
何垂衣勾起的唇角慢慢垂了下去,你就是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难道短小吗?
放放放放p,这是大肥章的伏笔!
第20章 七窍生烟
疯子?
武帝瞳孔如漆墨,将何垂衣的身影映在眸中,像混沌中闪烁着星辰。
他本该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在何垂衣口中、这个曾经最爱他的人的口中,变成了疯子?
浑身流动的鲜血从头凉到了尾,武帝愣了许久才说道:何垂衣,都是你逼的。
何垂衣气极反笑:咄咄相逼的人不是你吗?我们早该划清界限,是你一直穷追不舍!我允诺你留在罗州城养伤,给你接受事实的时间,那你呢?说什么君无戏言,你对我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
只要你和朕回去,以前的事朕一概既往不咎,包括钟小石做的事。武帝道。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郑重,何垂衣知道,他说得是真的。
可那又如何?
何垂衣无力地垂下肩膀,像你这么自以为是的人,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心甘情愿留在皇宫?
我再问你一遍,解药,你给还是不给?
朕要你回去,你回还是不回?
何垂衣默然片刻,道:京城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少吧?就凭现在的你,保得住吗?
天子脚下,哪有天子保不住的东西?他若硬要留着何垂衣的性命,那一干臣子还敢翻了天不成?
保?朕不会保你。所以,为了那个男人,你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吗?
不是因为他。你不顾性命之忧追到这里,是怕倘若来的不是你,我会被射杀在这里?你的一番好意,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要辜负了,怎么样?把解药给我,我和你回去,是生是死我都认了,你也要像你说的那样,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包括钟小石。
武帝静静地看着他,良久道:解药朕只有一枚,朕可以给你。
条件呢?
跟朕回去,和他忽然顿了一下。
何垂衣追问道:和什么?
武帝抬头看向另一方,那里早已没有阴风寨众人的身影,他闷哼一声,继续道:在这里,与朕亲热。
把你和他做的事,在这里,全和朕做一遍。
何垂衣暗暗咬牙,倘若我和他什么都做过呢?
武帝眼神阴翳道:在这里做完,然后朕会剁了他喂狗。
疯子。
何垂衣暗骂一声,对武帝道:我答应你,解药先给我。
武帝对何垂衣的性子了如指掌,他丝毫不怀疑何垂衣的话,对身旁握长弓的男人点头,男人不情愿地将手伸进怀里,取出一支盒子,扔给何垂衣。
何垂衣接过,打开盒子嗅了嗅,是解药没错。他收起盒子,对武帝道:我说到做到。
上来。武帝对他伸出一只手,何垂衣却没握住,他踮起脚,避过武帝的伤口拽起他的衣襟,大力将他往下拉,当位置合适,直接将唇凑了上去。
武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旋即发狠地撕咬着何垂衣的唇瓣,想让那两片唇瓣只剩下自己的气息,他用力咬了咬何垂衣的下唇。
当口中溢满血腥味,何垂衣也不甘示弱,他用牙齿撕磨武帝干裂的唇瓣,鲜血很快从两人唇缝处滑落,顺着唇角滑过脖颈,没入衣襟。
就在这时,何垂衣感觉到腰间一紧,电光火石间,身体竟被一阵大力向后拽去,两唇顷刻分离,疾风中,何垂衣看向缠在腰间的东西,发现是一条鞭子。
保护皇上!
一声惊呼响起,数位手拿大刀的土匪从两旁掩体后蹿出,当即有人被砍落马背,晋兵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阵型一下子凌乱起来。
武帝飞快跃下马背,手指与何垂衣的衣袖失之交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垂衣被拉入黑色道袍的男人怀中。
他瞬间目眦尽裂,怒喊道:你找死!
漠竹接住何垂衣的身体,面无神情,甚至可以说隐隐带着怒气,他一言不发地用手擦去何垂衣唇边的鲜血,抱在何垂衣腰间的手如铁箍一般,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漠竹?何垂衣诧异地喊道。
闭嘴。漠竹冷冷地说。
何垂衣皱起双眉,我不是让你等着吗?
等个屁,老子凭什么等你?漠竹大骂道。
漠竹眼里烧着两簇火焰,恨不得能用眼神将何垂衣烧成灰烬,在他的眼神下,何垂衣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嗫嚅道:解药我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