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然知道,要改变这些,必得让李明定心中有想法,内心要充实,也就是要让他有理想。不然就如西门庆般,生活空虚,只余下女人,整日价都想着这事儿,生活感觉就是在消耗生命,日复一日的重复糜烂,颓丧不已。
第四十二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侯府接连有了两桩喜事。先是明茵与陈其功定亲了,紧接着明芙也与那郑世忠定了亲。
玉然这段时日过得颇为繁难,借着给明茵明芙买贺礼的东风,拉着李明定出得府来逛逛。
久未出府,今日出来,玉然颇是有点血拼一场的冲动。人说释放压力的最好方法就是买买买,这个也同样适用于现在的玉然。玉然痛快的买买买,将连日作战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
正买得痛快,忽听对面的玉珍酒楼传来一阵吵杂之声,这本没什么,但李明定循声望去,脸色顿变,匆匆出得店,往对面的玉珍楼走去。
玉然见这家伙走的如此急,怕是有事,也忙带着苍鹭芙蓉他们跟了过去。
李明定一到玉珍楼前,只见定南侯家的程老六正被玉珍楼小二推搡着出来。李明定一见大怒,对正在喝骂的玉珍楼小二道:“你这奴才真是够胆包天,竟然敢这样对程六爷。”
说着就走过去踢了那小二两脚,那小二也不敢还手,只用手挡着求饶道:“定七爷息怒,息怒。”
玉然见这大庭广众的实在不好看,忙让苍鹭上前拉住了明定。李明定还愤愤的想揍那小二,那小二连连打躬作揖:“定七爷,真不不是小的无礼。是这定七爷欠了我们帐上有好多钱了,却一直不会帐。小的无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明定讶然,这定南侯府不是一向都会给这些自家子弟常去之处按时对帐的。听这程老六讲,只要不过份,府里总是会给银子。没道理欠酒楼的钱欠到被人赶出来,定南侯家还没这么穷吧。
明定看向程六,程六满脸惭色,呐呐不好言。玉然见状,对明定道:“这实不是说话的地儿,要不我们换个清静点的地儿再说吧。”
明定想想点头同意,临走前还充大爷的对那小二讲:“程六爷欠了你家多少银子,会将过来,爷来给。”
那小二大喜,忙忙的说道:“总共是四十六两三钱,定七爷您就给个四十六两好了。”明定示意苍鹭给钱,见李明定如此败家,玉然大是心疼,不过玉然非常清楚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定要给男人面子的道理,因此也由得他去。
李明定与程老六相约到了茶楼说话,茶点上来后,那程老六连吃了好几块方才来得及说话:“唉,这细点我已经有些时日未吃到了。”
李明定急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会如此?”
程老六叹了口气道:“你我好久没一起吃酒了,我的事儿,你可能多有不知。”明定看着他不语,示意他接着说。
“我爹亡故了,你知道的吧?”程老六道。这个知道,明定点点头,老定南侯死的时侯,平川侯爷还亲去吊唁过的,当是知道的清楚。现在的程南侯爷是程老六的嫡亲大哥。
“我那黑心肠的大哥,我爹刚一故去。还在热孝中呢,就逼着我们分家。我们这些兄弟都只给了一点儿银子,和一处破宅子就逼着搬出来了。”
明定惊道:“是啊,现下你们还在热孝中,怎就搬出来了。你大哥可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那程老六接着有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阵,玉然听明白了,又是一个宠妾灭妻的故事,但幸运的是这个妻有一个了不得的儿子,从一开始就跟对了主子。待康成帝登基后,身价更是水涨船高。
老定南侯在时都有点压不住他了,何况程老六他爹死了。从程老六口中听来,这现任定南侯先前还是很吃了些苦头的。所以他爹一死,就毫不留情的将这些个碍眼的兄弟都赶了出去。
自从分家以来,这程老六很是吃了一些他先前从未吃过的苦头。比如今儿个这事儿。
李明定听了很受震动,原来,没有了爹,先前鲜衣怒马的侯府公子竟然沦落到为几十两银子被人当街赶出来的地步。
玉然再旁听着也不劝阻,还不停的引那程老六说话儿。越听李明定越难受。
最后那程老六客套的请李明定去他家坐坐,李明定正想婉拒,谁知玉然一口应下。李明定无法,只得起身到程宅做客。
到了程宅门口,只见低矮的屋檐下,杵着掩不住颓丧之气的大门。进得门去,更是满眼萧索。见到玉然他们来,程老六妻很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家衣衫黯旧,实在不便待客。
丫头捧上茶来,程老六媳妇歉意道:“不是什么好茶,请二位将就吃吃吧。”这茶确实不怎好,被侯府香茶养刁了嘴的玉然,只意思的抿了两口就搁下了。
程老六媳妇见状很是难受,他们两口子都不善经营,程老六原在侯府大手大脚花惯了,现下分家出来还是不知收敛。分家的银子本就不多,哪经得起如此花销,很快他们这日子就捉襟见肘了。
草草的吃了两口茶,李明定就急急的拉了玉然出来。二人上得车来,李明定全然没有了刚出府时的热气。很是颓丧,玉然知道他今儿个有点受打击,毕竟几个月前还经常一起玩乐的地位相当的朋友,转眼竟过得如此,确实对比血淋淋的。
一路默默无声的回府。还没来得急换下衣裳,就有人慌张来报:“七爷,七奶奶,快快前去昭华堂,二太太不行了。”
玉然二人急忙赶到昭华堂,二房众人都已到了,就连那久不踏足昭华堂的二老爷也在场了。众人来到房内,只见二太太面如死灰,毫无生气,太医正在施针。
施得一阵儿针,忽见二太太张开嘴想说什么,还未来得急说,微微抬起的手陡然滑落了下去。太医伸出手去在她鼻息前探了探,对着众人说道:“节哀顺变吧。”二太太的丧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其间,走娟与原鸽也相继生产,两人俱都产下一女。
七七四十九日道场过去了,二太太也入二为安了。二房众人开始了三年的守孝。
守孝极为枯燥乏味,李明定又像程老六那样无人管束。见天儿呆在家里,日日无事,渐渐不耐起来。
这天,李明定实在耐不住了,对玉然道:“我想出去会会朋友,你帮我去说说。”玉然讶然道:“你现在在孝期,是不好出去吃酒的,这要让人发现了,现成的教子无方,孝期玩乐这样的弹劾材料,别人是不会放过的。”
明定道:“我不在外吃酒玩乐,我就去朋友家里会会。”玉然道:“别人家,那更不行了,孝期是不好跑到别人家里去的,这也太无礼了些,小心被别人打出来。”
李明定道:“我就去程老六家,他不也在孝期么,无碍的。”玉然听他这一说,眼前一亮,这可行,让他再去实地感受下没有长辈家族养着的侯门庶子的生活,以方便自己劝学。免得现下自行一劝进,他就推脱拖延。遂同意了。
不过,为免这厮故态复萌,特特的让自己的陪房王福跟着。以免这厮又花花肠子,别人参不参奏还另说,最主要的是自己恶心受不了了,因此,此等事体必须严防死守。
李明定兴头头的出去了,却很快又回来了。玉然见他回来,颇为诧异,她原想着这家伙不到天黑不回家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再看他脸色,也不大好。遂走过去,问道:“怎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明定不答,却像个孩子一样儿抱住了玉然,说道:“我听你的,从今儿后你督促我好学上进吧。”
玉然大奇,这家伙居然主动要求读书,真是难得。如此喜事,玉然当然赞同。
是日,明定起得很早,一大早儿就跑到侯府演练场去练拳了。玉然心道,这家伙莫不是真想转道儿了。
昨儿个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肯讲。现下刚好他不在,玉然命人去将苍鹭叫来,问道:“昨儿个你跟爷出去,都有些什么事儿,细细道来。”
苍鹭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原来,李明定昨天真跑到程老六家去了。去时很不巧,程老六两口子正在闹架,原由好像是程老六的姨娘病了,用的药引很值钱,两口子正为这事儿闹着呢。
程老六媳妇还对着李明定哭了一鼻子,说不是自己舍不得,是自家实在没钱,连儿子的衣物都没钱买新的。说到这儿,苍鹭还特意补充道:“我看这个程六奶奶也没说假话,那小公子的衣裳我看都短了一截呢。”
这还不算什么,接着又有泼皮来了,原来这程六还在外欠了高利贷,别人打上门来催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