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然盯着这绸缎看,这送礼的婆子连忙说道:“这个还是八月里圣上赐下之物,大奶奶特特的命人给您捡好了备起来的。”说着,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盒子递给玉然:“这是圣上赐下的玉镯,一共四对,我们大奶奶与贤大奶奶各得了一对儿,余下的两对儿都在这里了。”
玉然接过一看,真不愧是上赐之物,这玉镯碧绿碧绿的,种水盈盈,一看就不是凡品。玉然很是喜欢。
又问了几句路上的情形,以示关怀后,赏了十两银子,就让她去歇息了:“嬷嬷赶路也是十分辛苦,先去歇息一下,待歇息好了,明日可得好好的跟我讲讲京中之事。”那嬷嬷谢过自去不提。
这边,明定看完手中的书信,脸色很是古怪。玉然见了,好奇的问道:“信中讲了什么?”明定将信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玉然接过一看,哦,原来是李明定那不靠谱的老爹又要做新郎官儿了。玉然忍不住调侃了明定几句。
源成醒来了,嚷嚷着要找娘,贺娘子将他带过来,人还没扑到玉然怀里,就被明定捞走了。两爷子亲亲热热的玩闹了起来。明定还不住的用自己那胡子把擦的嘴连连的去亲儿子的脸,源成咯咯笑得躲开了去。
源成特别爱笑,玉然怕他笑茬了气,让明定不要再逗了,先放下来歇歇。明定颇是不舍的将儿子放下来,眼神还黏在儿子身上舍不得移开。
见明定这好像八辈子没见过儿子的样儿,玉然好笑不已。想着今儿个京城来人了,也没见明定问起京中留下的三个儿女的情况,玉然颇是奇怪,就算再避讳自己,这些人之天伦的事儿总是忍不住的吧。
玉然直接问了出来,为何不见他关心京中的儿女。明定听了,僵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见他欲言又止的,玉然虽是奇怪,但也未再深究。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说起京中之事,玉然也是深情款款的想母亲,想家人,想京城的吃食。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明定在旁听着,也不时的安慰附和。说得一阵儿,玉然见都是自己在追忆,就问了问明定:“在京中有你想念的人吗?”
明定听得玉然如此问,怔了半晌,方才徐徐答出:“京中没有,但在江南有。”玉然见明定露出说闲话时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很是好奇,看着他好奇道:“为何京中没有,京中还有你的亲骨肉在呢。为何江南有你想念的人?他是谁啊?”
明定听得玉然如此问,搂过她紧了紧。又想了半天儿,才缓缓开口道:“此事我一直埋在心里,一直不敢也不可对人讲。”
玉然更奇了:“对我也不可讲?”明定下巴磨了磨玉然的肩,开口道:“现下对你当然没什么不可讲的。”
玉然着急道:“那就快说啊。”明定看着玉然,目光有点躲闪,声音很是底气不足的对玉然说:“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不许怪我啊。”玉然点头示意他赶紧说。
李明定缓缓的说起他那嫡出二哥李明恒来。他这二哥只比他大一岁,两人自小要好,这二哥对他也是照顾有加。
两人同进同出,也经常在一起玩耍。十岁那年,明定淘气爬树去掏鸟窝。上得树后,却下不来。李明恒见状,爬上树去帮他。够是够到他了,可谁知他们站的那枝桠却承受不了重量,断了。
当时二哥,想将他推到安全的地儿,已是来不及了。两人一同掉了下来,二哥为了护着他,硬是在下坠的时侯搂着他翻了个儿,自己垫在了下面。
结果二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后脑勺当即流了很多血。家里人吓坏了,急忙请来太医。太医医术高明,最后也成功的救治了二哥。让二哥恢复如初了。
但明定却知道,这个二哥并没有恢复好,只是看起来好而已。因为,他还是常跟他那二哥常来常往。但他发现二哥已经不是原来的二哥了。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确切的说,像是两个人。
一时,温润如玉,文质彬彬,可谓为正人君子;一时,又暴怒异常,性情冷漠,而且越长大越有一个让人无法说出口的特殊嗜好,喜欢有夫之妇。尤其喜欢明定院儿里的姑娘,只要是明定的,他都想沾染。
而且很喜欢先对那些女子下药后狠狠的折腾,刚开始,明定知道了,很是愤怒,但,这时的二哥根本是毫无道理可讲,整个人如同野兽一样,明定去阻拦,他真的对明定下死手,明定被这样的二哥惊呆了,也很伤心,就流着泪问二哥怎么会如此。
谁知,这二哥却冷冷的回他:“我为你连命都差点没了,现下用用这些女人怎么了。你要再上前,可别怪我不顾兄弟之谊了。”
明定被他这话扎心了,也想着,由他去吧,自己日后对他碰过的女人敬而远之,好好养着就是了。
明定当时还想,自己跟这个二哥之间的情谊是不是完了,谁知第二天,二哥又像没事人一样,照样对明定嘘寒问暖,还因明定的荒唐而对他进行规劝。
明定见到这二哥又如此温润善良了,还道他是装得,特特的用话试探,试探完,他发现,这个二哥还真不装的,他对昨晚之事根本毫无所觉,如同失忆一样。
但接下来,二哥仍然这样,一时好,一时坏,一时对自己的妻子情深意重,一时还是继续去强那些个丫头。
明定见二哥这样,他笃定这个二哥当年是摔坏脑子了。明定很是内疚,觉得自己一辈子赎罪都不够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替他瞒着,谁人也没发觉。包括,雨燕、走娟她们四个贪心怀上了二哥的孩子,他都将这个锅背下了,因为他觉得,这是他欠二哥的。
而且,二嫂这么多年一直未有身孕,画眉她们几个怀了,自己就想着,刚好给二哥留后,所以,他也就将她们都留下了。
玉然听得瞠目结舌,听到明定说到这里,玉然不相信的斜着眼睛问他:“你怎么笃定这孩子就是你二哥的,不是你的?”
明定奇怪的答道:“我怎么不知道,自从知道二哥碰过她们后,我就再没碰过她们。那孩子当然不会是我的了。”
听得明定说到这儿,玉然也渐渐相信了,而且有些事儿也明白了些,怪道那几个丫头给自己找麻烦时,明定总是毫无理由的相信自己,想来,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想着这孩子都不是自己的,玉然干嘛要下手去害呢。
心态不是父亲而是叔叔,当然从容很多。玉然将这个想法说出来,明定立时喊冤:“我当时可不这样想的啊,我是真的相信你。”
玉然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又继续说道:“怪道源成出生时,你那副样子,当时我还奇怪了,又不是第一次做爹,怎激动成那样儿。现下想想,当日还真是你第一次做父亲了。哎,这事儿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讲,一直憋到了现在才说。”
明定听得玉然这样问,忙道:“我刚才都说了,不许生气的啊。我就是怕你怪我,才一直没讲的。你刚进门时,我也不敢讲,怕露了痕迹,让二哥难做人;后来,日子久了,怕你怪罪,就更不敢说了。”
见这句话没将玉然招翻,明定又忙忙得道:“我之前都说过,日后必不会欺你瞒你。这事儿实在憋得人难受,而且我也怕日后再跟二哥重逢时,他漏了痕迹让你察觉出来,到时再爆出来,你更会怪我,所以今儿个我想想还是跟你说了。”
听得明定这样说,玉然默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严重问题:“你说你二哥喜欢有夫之妇,那他难道不对你那些嫂子弟妹下手啊?”
明定听到这个问题毫不意外,这个也是他担心的,他当时还特意观察了下,这二哥疯起来好像也是有分寸的,只对无关紧要的丫头下手。
听得明定如是说,玉然大松口气。接着玉然又好奇的问道:“好像我们成亲以来,就没见过你二哥,他们去了哪里。”
明定叹口气道:“从爆出丫头怀孕的事儿后,二嫂就说二哥身体不好要养病,就跟二哥去了江南,这许多年也只是逢年过节送信回来,连先太太病逝他们也没能赶回来的。”
玉然听到这个,严重怀疑,那二嫂可能知道自家老公的异常,所以才避了出去的。想来,侯夫人能如此痛快的放人,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的。
听这明定形容他二哥这情形,玉然严重怀疑,这李明恒有很严重的解离症,也就是俗称的人格分裂。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儿了,只要日后不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也不必纠结了。
听得,自家院儿里的那几个孩子,不是自家老公的亲儿子,而只是侄子,玉然心中隐隐压着的石头也算挪开了,虽之前,自己极力的表现出不计较,但怎能不计较呢。
现在好了,玉然的心都开朗了些。想着,这几个孩子也是可怜,日后可得多多照拂一二了。不过,这李明定也实在可恶,瞒了自己这许多年。想着,玉然狠狠了拧了几把他的软肉。只把他痛得只叫唤。
日子又滑进了腊月,明定他爹又做了一次新郎官了。敲锣打鼓的将新二太太迎进门,那李起德初初还不在意,还只觉得只不过多了个女人而已,不值当些什么,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厉害了,这个新二太太可不像先时那两个那么好相与了。
新婚过了三日,这李起德就呆不住了,又想出去浪了。侯二太太听说二老爷又要去外面喝花酒了,立时带着人赶到李起德书房院儿里,阻止他出门。
这李起德还咋咋呼呼的叫道:“反了天儿了你,你还来管爷的事儿,你还真不知道你是谁了。”侯二太太冷冷道:“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这二房的当家主母,夫君有失德性,我有责任规劝,夫君还是请回吧,这些时日就不要再出门了。”
李起德怪声儿嘿了一下,理都不理的带人往外走去,侯二太太见状,立刻喝命身边的两个嬷嬷将他拎回去。见二太太带来的人彪悍的将二老爷丢回了屋子,李起德身边的人都呆住了,不过,呆不了一下,接下来就有他们好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