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我扣动了腰间的机关。淬毒的银针瞬间迸飞,那三人的身体瞬间僵直,面带不可置信的神色,缓缓倒了下去。
没想到我竟真有一日濒临死地,爹给的暗器派上了用处。
我抬头,前方森林一片迷蒙。林放,你在哪里?
地上的宝剑在月色下闪着沉魄的光,寒华如水——是林放遗失的玦。
我慢慢爬过去,拾起玦。剑柄透着浸骨的凉,跟林放的手一样。
我要去救他,我一定要去救他!我以剑支地,缓缓站起。肩头的伤口又迸出血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走了几步,只觉天旋地转。
不行,不能晕倒,还没有救到林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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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莹白,灯火通明。一条深黑的小河蜿蜒开去,四处是荼靡的丝竹之声、秀丽的雕栏画舫。是了,这是秦淮河呀!
河水不深,才及我腰间。我在冰凉的河水中缓缓行走。
“小姐,你走这么慢,姑爷可等不及了!”小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不见其人。
我不耐烦的道:“催什么催,他都没给我写信,我才不见他!”
不对,我明明在荆州的,怎么又回到了建康的秦淮?
再抬头,四处已是雾蒙蒙一片,河水似已隐匿。前方却是一处方桌,隐约可见一个清俊的身影在桌前看书。我凑过去:“盟主大人,看什么书呢?”
林放抬起头看,嘴角竟有一抹鲜血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总是受伤!”
“我不都是为了你的功业!你的理想!”我气鼓鼓的道,不由自主抬手抹去他的鲜血。
“贫嘴!”林放骂道,声音中却带了丝笑意。
我这才高兴起来,刚要说什么,却见林放忽然僵住,嘴里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缓缓向后倒去——
“林放!林放!”我呼喊着扑过去,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熟悉的溃乱感涌了上来,面前的书桌和林放都消失了,许许多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许多尖利的响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落雁峰送别时上温宥绚烂跃腾的白色身姿、漫天呼啸的金色箭光、沈胭脂在我面前缓缓倒下、林放腹部被人狠狠击中朝我抬起惨白的脸……
“林放——”
我终于大喊出声。
睁开双眼。
一张明朗的俊脸出现在我头顶上方,挡住大半光线。他欢喜道:“你可终于醒了!”
我环顾四周,一间普通房间,我身上衣服已经换过,肩头的伤口有冰凉舒适的感觉——应当已经包扎妥帖了。不用说,是面前这人救了我。
可是……
“林放呢?你们救下他没有?”我急道。
他眼睛一暗:“我们昨晚赶到树林时,只见到你一个人躺在地上。”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刘光走了进来。
“战护法,你好些了吧?”刘光面露喜色,“大夫说你是旧伤口破了,失血过多,加上身体还虚……”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挣扎起身,刘恪面色一紧,按住我的胳膊:“你不能起身……”
“前日与你们分别后,我们就收到消息,杜增又围攻了沔阳城。我觉得不对,想追上你们,结果在那密林中,只找到你一个人……”刘光歉然道。
我轻轻挥开他的手,“扑通”一声在床边跪下。两人都诧异的望着我。
“求你们,救救林放——”我慢慢道,“哪怕是我这条命,也可以拿去。”
刘恪有些怔忪的望着我。刘光一扫以往大大咧咧的粗放神色,沉肃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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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我打坐于房中,刘光临走前给我一瓶辽东疗伤灵药。辽东盛产奇珍,服了几粒下去,果然气血通畅,照这样的回复速度,大夫说我不出十日便可大好。
刘恪今日打扮得像个真正的燕人,扎了两个小辫,灰色的短衫笼裤,看着极其精神,甚至透着一丝稚嫩的野性。他双手端着我的“玦”,仔细端详:“果真好剑。你说这个剑,是一对,还有一只,对不对?”
“是!它叫珏。珏在剑器谱的排行,还在玦之前。”我心不在焉的道。
“噢?那珏在谁手上?”他颇感兴趣的问道。
我回过神,怔怔看着他,另一张与他神似的面容闪过脑海。胸中有些滞涩酸痛。
温宥,这个名字,竟似与我隔了很远很远。他深情而笃定的眉眼,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在落雁峰上使出的攻云剑法,如今让我想来,竟处处透着凄绝,不明缘由的凄绝。
兴许是,这些日子过于波折,让我胡思乱想罢!
“珏啊……”我道,“在我师兄手上。”
“噢!那改日去建康,一定要拜会他!”刘恪笑道。
我哈哈一笑:“以你们叔侄身份,拜会他只怕不妥。他可是朝廷命官,散骑常侍。”
“你师兄竟是朝廷中人。”刘恪想了想,“那……不如我们将他的剑偷出来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