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招呼都不打一下,也太不把他这个四爷当一回事了!
“我去荷池看看。”
“你不怕吗?”
“不怕!”
那可是尸体耶,哦,她连个手掌都敢掏出来,那么大只的尸体还会怕?
想多了!
赌坊一事之后,四爷应该也意识到烂烂这个定时炸弹终究会是个祸害,说不定和她一样都在处心积虑地想怎么把她弄走。
甚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永绝后患。几乎可以想象到,昨晚她就是枕着一把架在她脖颈上的剑睡的。
贝勒府上出的乱子最好越多,这样她才能见缝插针地在每个乱子中展现她的能力,赌技是不能秀了,势必要让四爷看看她其他的本领。
这个贝勒府上绝不养闲人,就连格格们都要绣养活自个儿。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展现出自个儿可利用价值,废物,连喝碗白粥吃口青菜都是浪费粮食。
烂烂迈着大步朝荷池走去,现在,步步惊心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步步惊心,也要步步深入,唯有抓住这些四爷要烦心的事,处理掉它,烂烂才有更多的把握向四爷提出离开的要求。
四爷在辫子后面板着手,走在烂烂前面,他高大的身躯遮挡了荷池那边传来的光。
四爷可不是什么遮光布,他今天一身的黑服,把所有的光都吸掉,烂烂要好久才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四爷太黑了。
从头上的黑发到脚上的黑靴子!
走在后面的烂烂踮起脚也看不见前面什么情况,鼓着腮帮跑到四爷的右侧,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她的眼里可没有这个。
远远地就瞧见一大群奴才围着,大概就是那具断掌的尸体了。
四爷瞧了一眼身旁的烂烂,她好像一点也不怕,不过这左眼皮好像在跳?
“站我后边去。”
烂烂满是不服,“为什么么,去赌场的时候我都可以和你齐线并行。”
“你不怕?就站左边。”
“不怕,我就喜欢站右边。”
“男尊女卑,右尊左卑,你懂不懂?”
“我不懂,你可以移到我右边啊!”
这么会有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女子?四爷气的鼻子都冒烟了,他屈尊去移动未免太给她长脸了吧?
四爷坚决不从!
由着她站在右侧吧,这种坏习惯就这么生成了。
烂烂捂着左眼皮,生怕按这种频率跳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
白色的布盖在尸体上,众人见四爷来了,忙闪开一条路跪下。
一股恶臭味袭来,四爷不禁蹙眉,烂烂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越往前走,烂烂的心就越跳越慢,仿佛她的心田中有块地方空荡荡了好久,怎么也补不上来。
白布盖住了尸体的大部分,只余出一双沾了污泥的绣鞋,只能确定是个女尸。
莫名的,烂烂的小心脏又开始飞快地泵了。
四爷瞄了一样烂烂,当真是面不改色,无所畏惧,“把布掀开。”
“是。”
一个奴才上前,将白布从头部掀开一个角,只见一个燕尾的发髻,泥迹斑斑,人是趴着躺在架子上的。
臭!
四爷问:“为何倒过来放置?”
“回贝勒爷,这个,面部实在是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烂烂已经崩溃了。
四爷道:“全都掀开。”
这味道,比油爆的大蒜还要刺鼻!
见到那一笔挺直的脊背,烂烂几乎都有失声叫出来了,“怎么会,怎么会……”,她跪倒在地,无力地叫唤,“白玉儿……”
那个脊背怎么会如枝荷一样亭立,怎么会是那个孤高独立的白玉儿,她的手……弹琴的手没有了……只有一块淤泥糊在那。
不,不是这样的,上天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
烂烂从地上爬起来,伸出哆嗦的手,“白玉儿,不是你对不对?”
恐惧迅速从烂烂的脸上蔓布,她怎么害怕了,四爷有些担忧地看着烂烂的神色,原来她也会面露怯色。
不,不能相信,白玉儿还说她想离开贝勒府,那种渴望怎么会是随口说说的,现在又怎么会冰凉地躺在这?
眼间烂烂就要扑过去翻开尸体正脸,四爷手疾眼快,捉住了她。
“我想看看正脸。”烂烂挂着泪珠可怜巴巴地乞求道。
四爷对旁边的奴才说:“把人翻过来。”
苍白的脸色,发抖的身子,四爷搂紧了烂烂,他意识到此刻他抱的是一个会害怕的女人,恐惧像发达的支流一样网布在她身上。
烂烂抓紧了四爷的衣角,把眼睛藏在他的怀里,听得见尸体已经翻过来的声音,她依旧哆嗦的害怕的不敢抬头,仿佛那样的面对,对她来说是一种毁灭!
衣服,浅绿色的,就是她那天晚上离开时白玉儿见到的那件,耳朵上的坠子也是她那日所见,鞋子虽然被淤泥抹黑了,依旧可见上面的青色的荷叶,她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白玉儿已死,似乎是一个既定的事实,烂烂没有勇气去承认。
烂烂张开了一只眼,看见了她的好姐妹。
那张脸,没有了鼻子,也没有了眼睛,嘴巴烂了……蛆虫爬满了两颊的骨头,那些少的肉大概是喂了鱼,鱼又喂了人。
吃人的后宅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两眼一昏,世界是一片黑倒下盖住了所有的光。
“兰兰,兰兰……”
她好像陷入了迷雾里,光都会被吃掉的大雾里,她找不到出口……
“烂烂,烂烂……”
是白玉儿在唤她,“白玉儿,我在这儿,我迷路了。”
“带我走好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