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压抑的氛围持续了十多天,连百姓都知道了朝中有大事发生。
在天子的紧迫重视和内阁与三司同审之下,这场草原输铜案终于从头到尾理了个清清楚楚。
证据确凿,除了自焚于端州的安平郡王外,其余所有人皆已在三司的监牢中,等着圣意的裁决。
内阁原本也劝靖元帝三思而行,毕竟他甫一登基便决意对柔然用兵。
年初那会儿又办了江南道的大案,这会儿若是再诛杀这么多人,只怕以后史书上的名声便有些不好听了。
靖元帝在南书房中思索了一下午,最后还是决定要办。
他宁可背负后世铁血嗜杀的名声,也不能给大燕留下如此的隐患。倘若此时他一时手软,将来继任者便难以行事。
一旦开了输铜的口子,来日里必成大燕之痈疽,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
他既为天子,受天下供养,便不能为了一时名声,留无穷之祸患。
不过靖元帝也算擅听谏言,除安平郡王府和周家两个首恶之外,对其余从犯还是稍稍放轻了处置。
不过即使是这样,郡王府和临安伯府的九族加起来也足有几千人了。
元妙仪推开窗户伸出手去,迅疾的雨水很快便在她的素白的掌心里积下了一汪。
她收回手来用帕子将手擦干后,才侧头对崔嬷嬷说道:“嬷嬷你闻到了吗?”
一批又一批的人在京郊被押上刑场,听说京郊外的土一捏都能淌出血来,盛京里吹来的风中都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京城中未被波及的勋贵们全都缄默不语,似乎在静默中感受着这场大案的余威。
周窈虽是出嫁女,但亦在九族之内。只是宫中仁慈,全了她和安平郡王妃的体面。并未让她们和其余犯人一起上刑场,而是赐下了鸩酒。
尤家虽和周家是亲家,但幸而对输铜一事确确实实毫不知情。而夫家又不在九族之内,因此逃过一劫。
新平伯夫人的娘家与郡王妃也出了三族,所以得以保全。可即使是这样,新平伯夫人依旧大病了一场。
不知道武侯司是出于震慑的目的还是其它,周窈是在新平伯府内被灌下的鸩酒。
不管周窈如何的哭闹恳求,甚至最后是撒泼尖叫,武侯司的人都没有手软。
他们见过的犯人多如牛毛,何况周窈此时也不再是出生高贵的贵女,而只是大罪在身的犯人而已。
周窈挣扎得太厉害了,最后是被武侯司的人卸掉了下巴后,硬灌下去的鸩酒。
新平伯夫人亲眼看过之后,当晚便发起了高烧。
曾经在盛京之中风头一时无两的周三娘子,死得也是这么的悄无声息。
同样被赐了鸩酒的安平郡王妃就要比周窈体面得多。
见到宫中来人,只看了眼托盘上的鸩酒,便无惊无怒地平静接过,随后一饮而尽。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只悔当时一眼情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