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你回过头来看看我。”乔纱声音里裹满了笑意。
明远的背影动了动,只听着她说:“你看看我,我便不再问你,我还告诉你,方才我入梦看到了什么,好不好?”
他望着那无灯芯的莲灯,问自己,为何不敢回头看她?有何不敢回头看看她?
静幽幽的房间之中,他在那方桌前、莲灯旁,转过了身看向榻上的她,她却不知何时已在他的身后,只与他隔着半步的距离。
那张脸毫无预兆的展露在他眼底下,他心头突突而跳,她直勾勾的望着他,又上前半步,光着的脚尖顶在他的僧鞋之上。
他心头惶惶,忙向后退去,撞在背后的方桌之上,莲灯“哐啷啷”晃动起来。
“咚”一声倒在了桌上。
他在那些响动中,垂下眼睑,仿若想按压住他“哐啷啷”的那颗心。
可那张脸,那细白的脖颈就在他眼底下,她细白的手指穿过他的身侧,环抱一般,将他身后桌上的莲灯扶起,戏弄的含着笑轻轻叫他:“步莲生,你看看我呀。”
他的心如同那莲灯,被她攥在掌心里。
他认命的掀起眼帘看她,她皎皎的脸、迤逦的眼、与她唇角的坏笑一起印在他眼里,掉进他心里。
再也躲不开,忘不掉。
他终究要落入布满她的梦魇之中。
“宿主,明远的好感度又增加了,现在是百分之八十五。”101无法不感叹,宿主在玩弄男人这方面,所向披靡,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能将所有的零刷成百分百。
乔纱松开了那盏莲灯,推开半步,一副不戏耍你了的模样,对他说:“我方才不知怎么,入了你很久之前的梦境中……”
明远的手指抬了抬。
一件宽大的僧袍从架子上隔空取来,裹在了乔纱的双肩上。
他侧过头,伸手勾起僧袍上的衣带,将她的襟口收紧,利落的系了上,“你看到了什么?”
控制不住眼睛往这里看,就只能替她裹好。
色和尚。
乔纱抿着嘴笑,站在那里任由他系好带子,乖乖回答他:“我看到了你与一个红莲湖旁的男人在说话,他抱着一个女婴,说他有名字了。”
明远的眉心蹙紧,扭过头来看住了她,“你看到了他?你还看到了什么?”
乔纱望着他的眼睛,决定试一试,便直接问他:“他就是魔尊对不对?你曾经与魔尊发生过什么?”
明远没有否认,看着她顿了许久,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
乔纱主动说:“若你不想告诉我便算了,我若想知道,小聂自会告诉我。”她披着僧袍转身离开了他的眼底下,“原就是我自作多情的在了解你的过去。”
明远手指一空,心也跟着一空,她孤单单的坐回了榻上,垂着眼也不看他。
他不知为何,不想看她如此。
“是。”他回答了她,原本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的过去虽然不曾被人知道。
但他与魔尊的事,谢明君也知。
若是她想知道他的过去,他也不介意。
他转身落坐在了蒲团之上,垂下眼与她说:“我的过去并不有趣,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抬眼看向她手中的碧蓝珠子,“莫要再入我的梦。”
“好,你若不喜欢,我绝不再入你的梦。”乔纱抬手将碧蓝的珠子丢进了他榻边放着的茶杯中,“你知道的,我很少骗你。”
他唇角有些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意,他知道,他听到了。
“宿主,又涨了百分之五。”101实时更新数据,明远的好感度已经百分之九十了,男人一旦落入情网,智商为0,说什么信什么……
宿主一直在骗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是我山中的圣莲。”明远看向了门口开着的那朵红莲,静静的说:“他本不是妖邪,是佛祖诞生之地的伴生莲,他伴着佛祖而生,被供养在佛祖坐前,本是圣莲。”
佛祖的伴生圣莲。
乔纱仍然是被惊到了,她没想到那个傻白甜小聂,那个魔尊,竟然是如此了不得的设定。
“这座山原本是个万坟冢、乱葬岗。”明远垂着眼,看着蒲团下的青砖,像看着这座山,“厉鬼与妖邪从山而出,祸乱天下,佛祖为了渡这山中的怨魂厉鬼,便将圣莲种在了这山上,以圣莲来洁净这座坟山,他长久的长在山中,百年千年,将山中怨魂妖邪度化,可他也渐渐生出了不该有的神识灵智。”
“那你呢?”乔纱忍不住问:“你又是谁?”
他又是谁?
明远抬起眼来看向乔纱:“你可知我的名字,步莲生是何意义?”
她不知道。
“寸步之间红莲生。”明远告诉她,“我是为侍奉圣莲而生的山灵,我是这座山。”
他抬起眼,窗外的细雨忽然之间淅淅沥沥的飘洒而下,所有的枝叶随着雨声吧嗒吧嗒响起来。
乔纱看着他的脸,他的沉静的双目,意料之中又心中悸动。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更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深浅,他似乎对三界之中的所有事物不感兴趣,他闭门不出,闭关在红莲寺中,守着那座山。
——山从什么时候有,他就从什么时候在那里。
——他仿佛与这座山融为一体,山中一草一木皆是他的眼耳口鼻,他听得到、看得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湿漉漉的手指扶在窗下老旧的青砖上,像扶在他的膝盖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