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听他说了许多,便撅噘嘴:这般麻烦,我倒不如回房去,埋头睡觉好了!
凌祉又是宽慰:若是短了灵石银子,便同我说。
灵石银子倒是不缺,你予我的还有许多。青鳞眼眸一转,只缺了件腰佩,那枚便是很好看的模样。
他手指的是凌祉腰间。
一枚素白的玉珏。
上面没有雕刻任何,只微微有些自然而成的斑纹。
打眼瞧着并不昂贵,甚至还有些寒酸。
可偏生青鳞就是要这一枚。
那是萧云谏从前还礼用的。
凌祉细心予了他许多,他不过随手从摊子上抓了一枚。
便被凌祉当作珍宝一般对待。
可如今
你若喜爱,便送与你。凌祉随手取下那尚有他体温的玉珏,递与青鳞,本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他竟是半分目光都未曾施舍给萧云谏。
仿若曾经那个被他珍视之物。
如今已成了可有可无、随手送人的物件儿。
萧云谏听不下去。
他抽了聆风,便行礼道:若是师叔闲下来,便灵简传信与我吧。
仓皇而逃。
等回到屋内之时,他却再没了心思同凌祉言说昨日之事。
想来也是,便是昨夜他已然将鳞片置于凌祉面前。
即便是凌祉口口声声言道,青鳞未曾离开他的视线。
但也未曾质疑一分,那鳞片的缘来。
那时是当真有了证据,而如今知他口头所言。
凌祉哪里又会信。
他恍惚一下,便觉鳞片从他袖口滑出。
他弯下腰去捡,终是映着光线察觉到了不对。
这鳞片与昨日大不相同!
不似青鳞那般,更似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蛇鳞。
灵简未动,房门却被敲响。
来人是凌祉。
萧云谏只得将那鳞片往枕头下一藏,便开了门。
凌祉下了隔音诀。
萧云谏却道:不必了。
他垂眼望向凌祉的腰侧,那素白的玉佩仍坠在腰间。
他脑子轰然一声,张张嘴便哑然说道:不必了只因,即便你下了隔音诀,青鳞也听得见。
凌祉眉间画了个川字,问道:你在说甚?
萧云谏深吸一口气:青鳞的修为,远高于你我。
凌祉显然不信,道:这怎般可能?
萧云谏便又道:我本不欲说的
昨日在你离去后,我心中恼怒,便准备同青鳞对峙。至他窗前之时,却见他生了另一幅柔弱面孔,根本不同于你画中人模样。他并未曾用人/皮面具做易容,反而直接用了障眼法。
凌祉指尖捏紧,似乎在胸腔里压了一口浊气。
他冷言道:还有呢?
萧云谏抿抿嘴,一股脑全然吐了出来:
你也知晓,障眼法只对比之修为底下之人有效。就连师父都瞧不出他的伪装来
还有,那日他挣脱师父的结界,并非因为血亲缘故,恐也是因着他修为过甚吧。
昨日我还被另一人袭击,那定然是与青鳞合谋之人。你说他未曾离开你,可他的同谋呢!
他说罢,心中却也有些悔意。
他从前不是这般没分寸的。
话语搁在舌尖,却也是掂量斟酌过后,才会吐出。
可瞧着凌祉,他却脑中烧了一团火。
燥热得将什么都忘却了,全然将心声流露。
不过是为情所困罢了。
萧云谏攥紧了衣角。
平整的素衣,已被他揉出沟沟壑壑来。
他怔怔地看向凌祉,妄图得到同从前相似的笑容。
可凌祉冷哼一声:这便是你想同我说的?
萧云谏颔首,指尖更是扎入几分:是
方才青鳞才与我说道,你昨日在他屋前昏厥,将他吓得不成样子。他照顾了你半夜,就连眼睛都熬红了。方才瞧你容色好些,这才放了心。
凌祉冷冰冰的目光直洒在萧云谏身上,如同一道冰刃。
萧云谏手足无措。
他当真后悔了。
他早便思索过,凌祉约莫不会信他所言。
可方才瞧着那玉珏仍在,他才动了心思。
凌祉见他目光一直落于自己腰侧。
便解下玉珏掷在案上,道:是青鳞知晓这来历,才同我说不要的。
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
萧云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紧紧撑住一旁的桌子。
原是青鳞说不要,凌祉才不送的。
亏他还以为,是因为凌祉陡然想起他们之间的过往。
呵
萧云谏嗤笑出声。
仿若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捧腹大笑。
他只觉得口腔中甜腥味道愈发浓烈起来。
撕开的心房破了一个大洞,寒风呼呼地朝里面灌涌而去。
从前再骄傲的一个人,也在凌祉面前舍弃了一切。
他脱过衣物,认过错处。
丢盔弃甲只为了能得到凌祉一个转身。
而只凭着旁人一句话,他便又成了输家。
萧云谏茫然间,甚至回忆不起
从前在凌祉还待他好时,是否也曾为了他。
将旁人所言的事实,皆当做虚话?
他轻咳了一声,手背狠狠地抹去唇角血红。
凌祉叹了口气,道:阿谏,仍是那句话,别再做无谓之事了。
萧云谏抬起眼眸。
一双柔和的眉眼,却如同淬了毒一般。
将凌祉装裱于其中。
他喃喃自语道:我不会输的
凌祉道:你只将我视作战利品罢了。
萧云谏想说,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
你仍如稚子,喜爱的玩意儿被夺去,便不甘心。凌祉摇摇头,可你已然长大。
萧云谏哑然道:我没有当真没有。我知道晚了许多,可师叔,我是心悦于你的。
什么劳什子的各取所需,玩玩罢了,都是我从前胡言的!
没有输赢,只不过我不想失去你。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处,我已经改了
你若是喜欢这张脸皮,我便会再像他一些。
我不在乎的!替身也罢,什么都好
他已是将自己所有可悲的自尊都扔在地上。
任由凌祉将其碾碎。
他不在乎!
凌祉的指尖终是轻触到了他的肩胛。
他抖了一下,却是满目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