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扶英送到皇陵当中,摸了棺椁中的机关醒来。
随后便用玉环中的神力,救下顾铮。
可谁都未曾想到,凌祉竟然会闹这么一出。
将所有计划的闭环打破。
凌祉也瞧见了他空荡荡的脖颈,他三分诧异道:那玉环是用在了顾铮身上?
萧云谏颔首:顾铮已安置在山脚的民居中。他既用了神力,便真真切切地得了三魂七魄,往后梦境碎了,他也能出梦境,做个普通人。
凌祉倒不在意那玉环,只是从未曾想到萧云谏乐意在这梦境中再呆上几十年。
他往日里,是最最想要离开梦境回到天界的。
萧云谏眼睛半阖着,道:我知你想问什么
玉环中的神力已消失殆尽,便是梦境修补完成,梦神召唤于我,我也感知不到了。也再无半点法子,能直接撕开梦境回到现实去,只得等待数十年后扶英于恕霜故去,才能破了这个梦境。
凌祉从棺椁中翻身跃出,稳稳地落在一旁。
他缓步走到萧云谏面前,却是说道:我并不想问此事。
他岂止不想问。
他甚至有过多的期待。
从前他便恶毒地想过,如果能和萧云谏一同困在梦境当中数十年。
岂不是朝朝暮暮。
他倏地露出了笑颜,就连眼底都多了几分欢喜。
萧云谏瞧着他,却顿觉脊背发寒。
凌祉不过一瞬,便收敛了周遭气息。
他忽而又思虑到,萧云谏此般与陆扶英细细筹谋,却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
甚至于
那你前日冲回福宁殿,又是那般担忧,亦是装的?他压下胸膛中的苦涩,忙问道。
萧云谏偏偏头,道:正是。
为何?为何对着我仍要这般伪装。
凌祉想问,可却说不出口。
他以为他们之间,即便没有从前的勾勾绕绕。
也算是共同进入梦境,相互扶持想要修补梦境之人。
怎得这般,也不能叫萧云谏对自己说实话?
萧云谏半阖的双眸终是完全睁开。
他直直地望向凌祉,倒也未曾摆弄什么客套话、漂亮话,只道:我不信任你。
我不信任你。
这五个字,如同一道利刃一般,直扎进凌祉的心头。
比那日黑衣人刺入他胸口的剑还要伤人。
就像是在他心头上挖了一个硕大的血窟窿,淳淳地往外涌着。
萧云谏看他煞白一张脸,却是摆手说道:不过是因着你却为魔帝手下谋士。若是哪日,你早便同魔帝私下相认,便是将我与扶英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了。
他笑得疏离而又客气。
他不信他。
凌祉仍是陷于那般固执的思绪之中。
他的眼眸已是空洞无光。
他不奢望萧云谏能记起他、原谅他,甚至爱上他。
只他为了萧云谏与陆扶英做了这般多的事情,一丝不在乎恕霜如何。
他怎得还不信任自己?
凌祉微微张了嘴,哑然问道:你可曾对我之前所做之事,有过一丝动容?
萧云谏皱起了好看的眉眼,唇角拉成一条直线: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是容易被爱情迷了眼
阿谏不恋爱脑之后,满脑子都是智慧啊!
笑死
小剧场:
萧云谏:你不是为了魔帝来的吗?你天天跟我屁股后面想干什么?
凌祉:屁股。
萧云谏:?卧槽!
第48章 自毁
兴许有过吧。萧云谏笑得随意而又满不在乎,你替我挡了黑衣刺客的时候,当真有几分动容。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看清楚这个局。
可你的身份,却叫我对你不得不防。入梦之前,也是你亲口所言
你所入梦,皆是为了魔帝陛下罢了。
那话语是凌祉亲口所言,他自己尚还记得。
只是他未曾想到,萧云谏也会刻在心底。
只是刻了这般话语,却又是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懊恼异常,可又无法回到过去,去将这句话抹去。
萧云谏勾唇一笑,又道:虽是你待我与扶英皆为不错,可到底我也有这分顾虑。凌大人,您可能理解?
如今这般局面,凌祉还能说甚?
他不过缓缓点头。
其实想来,之前他替萧云谏咽下那颗假死药之时。
萧云谏的面容上,除却诧异,多得却是无可奈何吧。
理解。他咬碎银牙,当真理解。
这是萧云谏第二次,为他设下一个局了。
若说三百年前那场局,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才将萧云谏推离。
如今这个局,便是萧云谏彻头彻尾地将自己排斥在外了。
他终归是风神。
从前自己还有几分疑惑,萧云谏可是当真失忆。
如今却是半分不怀疑了。
他之前也曾说过那些个只有自己和阿谏了然的话语。
此刻想来,却真的是因着他想言,他不在乎、不记得,才说得出口。
凌祉呵的笑了一声,指甲扣进棺椁的木料之中,掀起的边缘渗出了血迹。
十指连心,他却似是半分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一般。
他注视着萧云谏良久,终是开口又问:那你,如何又要来这皇陵脚下?
萧云谏撑着下颌,自然而然地说道:自然是来依着扶英的话语,救下顾铮。下了山,方才想起你还在这棺椁之中躺着,尚不知机关如何。我总不能看着你,窒息于这棺椁之中吧。
他的语调轻快而又普通。
看着面前凌祉,就像是一个不过认识的陌生人般。
萧云谏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衫上面的尘土。
他看着这略显寒酸低矮的墓室,又道:今日,自行要求守灵七日的萧云谏,便会随着一把大火焚烧殆尽、尸骨无存。从此姜国,便再没有萧云谏与顾铮二人了。
凌祉一怔,又问道:你如今,怎得又将计划告知于我?你不是
并不信任我吗?
你连毒药都肯吃,如今我便多几分信了。况且萧云谏抬眼看向他,缓缓说道,戏也演足了,你也蒙骗过去了。我这场测试,也便到了该出结果的时候。如今穆恕戎交出兵权,穆家军也为扶英所用。你便是回去告发,又能如何?
担忧顾铮、惧怕陆扶英、惊疑穆恕戎。
皆是他装出来的样子,他从头到尾,都将自己又当作了一枚随意摆弄的棋子罢了。
凌祉心中麻木,仿佛早已千疮百孔。
虫蛀鸟啄,早已经让他这根腐木溃烂。
可溃烂之上,又生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