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颂艰难地点了点头。
和我猜测的情况很像。他一边以为自己是看到幻觉,一边又舍不得让幻觉消失。段思思无奈道,如果他继续拒绝配合,或许只能依靠强制性治疗了。
强制性的治疗?给他一针麻醉剂后把他运到精神病院去关起来吗?
文颂手心里都是冷汗。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他上一次上一次幻觉消失,就只是完全借助药物治疗的效果吗?
现实中朋友的帮助也是有的。但我想是因为朋友这个身份具有可替代性,并不是非谁不可。那时候他的同桌给了他不少帮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微博认识的网友,聊得非常投缘。
微博?
对。他为了确定新朋友不是自己再度出现幻觉,特地拿来给我确认过。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我还记得她的头像是一朵紫色的手绘小花。
叫什么?文颂呼吸急促起来,声音里夹杂着无法停止的震颤,那个花不是,那个姑娘叫什么?
已经过去很久,我不太记得了。
段思思略加思索,看到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点开微博主页递过来,欣然道,啊,对。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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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第一次聊天已经过去将近三年。
在这个晚上,文颂翻出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地彻夜看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谁会把自己的小号起名叫自己专用小号啊?
正式在一起的前天晚上,在那间便利店里,秦覃亲口读出的短信被他当做情书保存,每次翻出来看时都会觉得是夸张的表达。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只是对现实的描述。
即使无法陪在你身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会以别的身份别的方式继续喜欢你。即使你已经不再需要我。
是这个意思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那么多次提到要见面却又退拒,原来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贪心又狡猾,即使真的分手了,也自私地把两人唯一的联系偷偷地握在手里。
很好玩吗?
文颂看着他在小号的掩护下口口声声劝说什么难过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凌晨三点还在安慰前男友不要让一个不值得的人拖累自己,往前走。
然后把自己困死在那个阴暗的房间里。
到底在想什么啊?
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文颂看着那些长短错落不一的聊天气泡,似乎能从中推测出他当时的反应。清醒的时候就流畅地发正常的长句子聊天,发觉自己神志不清时一遍遍地打字再撤销,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深夜抑郁,只能发些不会暴露异常的表情包聊以安慰。
他一厢情愿地陪伴着,悄无声息地关心着。就连那个被陪伴被关心的人毫不掩饰地怨恨他也不在意。
直到那些陪伴和关心真的达到了目的。
直到他彻底被抛在身后为止。
聊天记录翻到最后。是那句再也不会见面了。
那时候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以为他身处在一个光芒万丈的世界里。
文颂握着手机闭上眼,世界仿佛在旋转,又或许是自己正在被吸入巨大的漩涡里。
闭上眼睛依然能够看到秦覃的样子,像之前无数个夜晚的无数次,文颂在脑海中描摹他的轮廓。他不再是那个很厉害的秦覃了。他不完美,也不优秀,是个不省心的熊孩子,为非作歹地胡闹一通之后把所有人都赶走,好像放任自己消失就能假装从没做过错事,非常需要被好好修理再教育。
当正午的阳光晃到脸上,文颂骤然被惊醒,坐起身缓了几秒,飞快地跳下床匆忙洗漱出门。
酒店离学校并不算远。半个小时后,他已经出现在酒店前台,1202房的人还在住吗?
啊?1202是的,不过今天是最后一晚。
前台客服被他急迫的语气吓到,连忙调出记录,明天中午十二点前
续到年底。文颂说。
电梯缓慢地上升。他独自站在里面缓了口气,却感觉到自己在不断下坠。
感觉很怪。
不知道这样互相折磨的时间要到哪一天才算是尽头,但即使是没有尽头,他心里似乎也并不感到畏惧。
他还是很生秦覃的气,甚至比昨天气势汹汹要来吵架时更加生气。但又气得别出心裁,来的路上甚至打包了一份奶茶不加冰。
今天1202房门口放了两份午餐和一只带着医院标志的小手提袋。他提前交代过送来时不要敲门,秦覃还没有打开门来取。
文颂知道,被他看到大概率会把那些药直接丢掉。自己亲自取了再敲门比较保险。
今天是扮演外卖小哥的粉红脑袋。
秦覃打开门,眼睁睁看着他又溜进了房间里。
一回生二回熟。文颂懒得跟假装看不见自己的人打招呼,也当自己是坨空气顺利地飘进了房间放下午餐,开始研究那些陌生的药片。
装药的小袋子上写了每日每次的剂量,他把那些药片跟药名一一对照过,和维生素一起放在小碟子里堆成一小堆。
秦覃在旁边看着,露出纠结的表情。
他搞不清这是什么新症状,但本能的知道那些药是用来夺走文颂的,甚至想趁这只粉红脑袋不注意把药丢进垃圾桶。
小动作被文颂发现,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打开,严厉地斜睨一眼,去那边沙发上等着。
好凶。
秦覃对食物和药都没有兴趣,被驱赶之后头也不回走了,抱着自己的宝贝罐子窝进角落的沙发椅里。
片刻后文颂把一切准备妥当,用托盘端到他身边,有条不紊地安排,把这些先吃了,再吃饭。
秦覃不肯吃东西,因为从前覃琳总让人把药混进他的食物里企图骗他吃下。饭是苦的,水也是苦的,换了谁都不会喜欢。
只要你先吃了这些,饭就会变好吃。饮料也是甜的。
他耐着性子解释,然后那个文颂可能会消失。但是这个还会在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表情有点郁闷。没想到有一天会自己跟自己争宠。
秦覃看了他一会儿,愣愣地问,为什么。
这是时隔半学期后文颂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像变了个人。因为太久没说话低沉沙哑,发出的音节模糊不清,原本唱起情歌撩得人心荡漾的好嗓子硬生生毁在他自己手里。
听得人又快要开始冒火了。
因为我是个做慈善的。文颂冷着脸,把药片放在他手心里。
因为,等你清醒过来,我要第一个把你揍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有没有一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