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励行匆匆套上外套,去了隔间。
顾时雨穿上衣服出来,封哥,我回去洗个澡。
封励行看他走路的姿势,明显跟以往有些不同,只觉得愧疚,忙道:你、你就在这边洗吧,我去你房间。
不用了!
顾时雨坚定地摇头道:万一被人撞见就麻烦了。我回去就可以。
顾时雨说着,就走到了门口。
封励行机械地送他出去,目送着他的背影,只觉得百感交集。
他怎么会犯这么糊涂的错误?以苏彦昀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一旦给苏彦昀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怕就完了。
可是,这件事如果瞒着苏彦昀,似乎就太过分了。
封励行只觉得头疼,如同刀劈斧凿一般。他忽然就感到头痛不可抑,迅速冲进浴室,把水管开到最大,任热水疯狂的冲刷在身上。
顾时雨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换了衣服。他走出浴室的瞬间,只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
好几年的魂牵梦萦,美梦似乎终于成真。虽然不如他想象中的好,但也没有他想象的坏。封哥的反应,虽然显得有些懊悔懊恼,但至少没有提过一句苏彦昀,也没有让他保守秘密之类的。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那种关系。但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其实根本无所谓吧。好多人还说礼貌性上床呢。那么,这是不是说明,他和封励行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呢?
顾时雨心头漫过一阵苦涩的甜蜜。但是无论如何,他至少不是一无所有。
顾时雨打开房门,就见封励行站在外头。
封励行勉强咧嘴笑道:时雨,咱们谈谈吧。
来了来了,他终于要说昨晚的事了!顾时雨心中一阵急跳,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房间里去了。
封励行道:昨晚的事,我要正式向你道歉,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的确是我喝多了,伤害了你,我很抱歉。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可以尽管提出来。
顾时雨一怔,嗫嚅道:封哥,你不要这样说,昨晚的事我也有责任
你只是好心想要帮我。
封励行思索着措辞道:咱们其实,对对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这只是个意外以后就还是好像以前一样正常相处吧。时雨,你看这样好吗?
顾时雨听到这里,不由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叫好像以前一样?什么叫正常相处?!
顾时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这种质问的话。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嗯
苏彦昀和呼震两人一到北京,马上就有盛世总公司的人来接。
他们接着赶到刘絮所说的医院,想要去看闻箫。
不出所料的被昌荣一个姓李的经理拦住了。
李辉带着一身黑衣保镖模样的人,上前截住他们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不是病人家属不能见他!
李辉,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呼震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道:上回我跟你们昌荣签合同的时候,你不是在一边倒水吗?
李辉本来想装不认识,被呼震一口道破,有些尴尬地说:呼总,这是我们刘总的意思,你就别为难我们这些手底下的人了!
好,我不为难你。
呼震叫卢卫东打了个电话。
很快医院就出来一位副院长,过来看了看李辉等人,皱眉道:这里是医院,治病救人的地方,你们不要搞那一套社会习气。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都出去!
李辉等人被医院请走了。苏彦昀急忙打开外门,隔着病房的玻璃看闻箫。
只见闻箫略深的肤色变得苍白,原本的红润也都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毫无生气,像一尊蜡像、木偶一样躺在那里。
苏彦昀下意识的抓住病房的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几天前,闻箫还是个单纯而有活力的男孩子,还在跟自己一起说笑吃饭
别跑!
卢卫东看到角落里有个女孩在探头探脑,他看过去,女孩却回头就跑。
卢卫东追过去,拦住女孩道:你是不是来看闻箫的?
淼淼?
苏彦昀下意识的走出来,看到女孩,连忙走过去道:淼淼,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哥!
王淼淼一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道:都是我,都是我害死了闻箫!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说出去的,我们刚回去,刘总就来探班了。他好像喝了很多酒来的,抓着我说,我哥跟他要钱,我让他高兴一下,就给我哥钱。闻箫护着我,就推了他一把,谁知道他却摔倒了。后来,后来导演他们就把闻箫的训练强度加大了,还增加了很多危险动作,他们就是故意要害死他的!
苏彦昀和呼震对视一眼,王淼淼的说法和刘絮能对得上,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苏彦昀不由得握紧拳头,刘进荣实在太过分了,公然在剧组里公报私仇,害得闻箫出意外,如果闻箫真的有什么事,他绝不会放过这人的。
呼震叫人找了两个护士安抚王淼淼,带着苏彦昀一起找到了闻箫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告诉他们,闻箫送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瞳孔放大了,虽然医院全力抢救,现在病人仍然没有恢复意识。实话实说,就是现在只能维持生命体征,基本已经是脑死亡状态,短期也就是两天内醒不过来,也就很难再醒来了。
苏彦昀一愣,醒不过来也就是说,再醒不过来,闻箫就会死。可是,他今年才20岁呀!
呼震不由得问道: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出意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医生有些为难道:猝死的原因很多,表征上当然都是体力不支。熬夜,酗酒,疲劳都有可能。大强度的体能训练,当然也可能诱发心衰。但是,至于是不是网上说的那些阴谋论,从病理上来说,我们做大夫的,根本无法判断。
也就是说,在取证角度上来说,高强度体能训练导致体力不支倒地,诱发心衰没问题,至于是否为主观故意,却根本无从判断。实际上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剧组也一直在军训,闻箫出演的又是特种兵。闻箫剧组里的人只要说,为了拍摄要求,更加符合人物,训练量是否完全没有必要的过大,只能主观判断。
作为一个从业人员,苏彦昀知道,现实世界里,剧组这种类似工伤的事情也很多,但一般都是与剧组协调,真正走公检法渠道的,其实很少。
苏彦昀愣怔的看着呼震,仿佛反映不过来,医生在说什么。
呼震叹息一声,谢过医生,带着苏彦昀出来了。
苏彦昀忍不住抹了一下眼睛道:淼淼说的不对,其实应该是我害死了他。刘进荣是听说我去探班,才追去剧组的!
你不要这样说。
呼震道: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我才是始作俑者。是因为我要对冲风险,才与昌荣合拍电影,叫闻箫去拍这部戏的。
这时,呼震的手机响了,他放下电话,对苏彦昀道:我叫人把闻箫的父母接过来了。你不用太担心,闻箫还年轻,生命力旺盛,这一关也许可以挺过去。我先送你回宾馆休息一下吧。
还是呼震遇事冷静,设想周到。苏彦昀摇摇头,我想在这里多陪闻箫一会儿。
呼震道:昌荣又不是手眼通天,这边医院是没有问题的,我会叫人给闻箫最好的治疗。何况刘进荣现在要脱罪,肯定也不会对闻箫不利。你又不是大夫,在这边也没有用,先回去休息吧。
你又不是大夫,在这边也没有用。这句话诚然是大实话,然而现在苏彦昀听起来,却还是觉得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