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渐默看季鸫吃完巧克力, 眼瞅着距离天亮就只剩四个小时了,就建议他们别在钟楼上吹冷风,应该回去睡觉了。
但季小鸟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 反倒是在这时矫情了起来, 磨磨唧唧就是不太愿意下楼。
任渐默也不催他, 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为什么……”
季鸫自个儿也说不清楚,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在心中催促着自己赶紧想个说辞,眼珠子滴溜溜四下乱瞟, 急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小鸟队长平常觉得自己挺机灵的一个人,尤其是一颗大心脏,连在世锦赛的决赛中,大比分落后绝地反击时, 也能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心态好得全队上下无人不服。
可不知怎么的,在面对任渐默的时候, 他总是特别容易出洋相, 紧张过头了竟然还能炸毛漏电,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季鸫一边在心中自我嫌弃,一边将目光投向钟楼的圆形窗户外, 脱口而出:
“今晚的月色真美!”
任渐默:“……”
“不不不!”
季鸫骤然醒悟自己说错话了,只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连解释的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不不不,我不是说我喜欢你!啊!不,不是, 我也不是不喜欢你!”
他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羊毛卷儿:
“重点是, 我要想说的不是月亮很亮, 我、我是说……”
季小鸟在慌乱之间, 看到远处零星的几点灯光,福至心灵:
“我、我是说,这儿太黑了,就,想看看灯光!”
他朝远处一指,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瞧,也就在钟楼上能看到光亮了……”
任渐默的眼瞳闪烁了一下:
“原来你怕黑?”
季鸫其实哪来那根好黑好窄好可怕的纤细神经,不过现在好像除了借坡下驴,顺着任大美人儿的话认下“怕黑”这个锅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于是他只能点了点头,“有、有一点儿吧。”
“哦。”
任渐默果然没再提回去睡觉的事儿。
两人并排站在悬窗前,默默地注视着夜色中黯淡的几点灯光。
季鸫悄悄地朝旁瞥了一眼。
他的动作十分隐蔽,不敢大幅度扬起脸,明目张胆地看,所以视野之中,只能看到任渐默被白色束口工衣包裹住的笔挺的肩膀,和下颌到脖子那流畅而优美的线条。
他长得比任渐默矮上大半个头,肩并肩站在一起时,几乎只要一歪头就能正正好枕在对方的肩膀上。
季鸫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下他靠到任大美人儿肩上,作小鸟依人状的模样,然后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给雷了个一哆嗦,连忙挺胸抬头,站得比军训时的军姿还要笔直。
这时,却有一只手悄悄地伸过来,碰了碰他的肩膀。
季鸫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任渐默。
只见任大美人儿不知何时将电筒打亮,抵在了自己的下巴尖上,照出了一个恐怖片经典打光的效果来。
“唔……!”
季鸫吓得差点儿就要失声尖叫。
却在声音出口的前一瞬理智回笼,用手死死捂住嘴巴,以防惨叫声太大,惊动了那些不知藏匿在何处的怪物们。
“你、你干什么!?”
季鸫按住胸口,被任渐默的恶作剧气得哭笑不得,“要是我吓得叫起来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
任渐默关掉手电筒,朝刚刚被他吓唬完的受害人恶劣一笑:
“要是你真想大喊大叫,我会在你出声前捂住你的嘴的。”
季鸫:“……”
——卧槽!
他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动不动就用手捂嘴什么的,简直就跟调情似的,实在不是直男所为!
看着季鸫睁大一双狗狗眼,满脸震惊又委屈的表情,任渐默愉悦地弯起了双眼,“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怕黑嘛。”
他指了指手里的电筒,“看,这不就有亮光了?”
季鸫:“……”
——卧槽!真的好有道理,我要如何反驳!
这时,任渐默又抛出了一记重锤,“而且,我的脸应该挺好看的,对吧?那你还害怕什么呢?”
季鸫:“!!”
他脸“唰”一下红了。
原本他一直认为任渐默应该是个寡言少语的高冷款男神,而且这家伙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也确实如此。
可任渐默现在却在明晃晃地戏弄着他,以前的那些冷漠淡然在独处时已然完全褪去,那态度,简直能称得上是熟稔亲密了……
——好吧。
季鸫只能自我安慰。
所以,他和任大美人儿已经能算得上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吧?
“其实,我觉得……”
季鸫别过头,将视线重新投向虚无的夜空,“我们正在经历的这些‘世界’,并不是所谓的游戏,又或者诸如此类的虚拟空间。”
他用手掌摸了摸钟楼坚硬的石料,“因为,它们实在,太过真实了。”
任渐默:“……”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季鸫。
季小鸟有点困窘,要让一个体育生解释这些高深的物理学猜想,实在是太难为他了:“以前,我曾经听过位面空间的理论……现在想来,我们会不会才是真正的‘外来者’,是被‘桃花源’安排到不同的位面来……”
“哦?”
任渐默接着他的话问道:“来做什么?”
季鸫摇了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