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坐。”千里眼接过高冈手里的酸梅汁,招呼他进屋坐下,“想知道什么,尽管告诉哥,这四九城的事,就没有哥不知道的。”
高冈透过窗户打量着这个胡同小院,叶湑还在院子里种石榴树,身后的门挂着白色绣花帘,已经有些发旧;门上有一块匾额,墨书“故纸堆”三个字,墨迹斑驳,看上去有些年头。
进了门,便是满屋的藏书,都不算太新,看起来虽是灰扑扑的,可实际上却都干干净净,没沾惹上灰尘。
“我还以为她开书店,只是随便打发打发日子。”高冈说。
“这你就错啦,”千里眼拿叶湑的茶壶泡茶,“就这些书,可都是她的命根子。”
高冈点点头,看得出来,爱书的人才会这样用心打理。
“你还不知道吧,这些书都是她妈留下来的,早些年她家里开二手书店,也是在胡同......后来出了些意外,书店没开下去,只剩下这几万本书。等到她毕业了,才又重新在胡同租下这院子,专做卖书的生意。”
高冈接过千里眼递来的茶水,道了声谢,说:“但我看叶湑这样子,不像能赚到钱。”光是要打理这些藏书,就得废不少工夫。
“嘿,您甭担心。她大学毕业那年,自家胡同那地儿被占,人给她补了三套房!小富婆呢!”千里眼伸出三根手指头,使劲地晃。
年纪轻轻,腰缠万贯。不错。
正说着,叶湑从屋外进来,刚打理完,脸上、手上都沾了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小富婆从门后扯过毛巾,揩干净手,搬一把梯子,把前一晚用过的书放到最高一层的书架上去。
千里眼啧了声,转过头来和高冈继续说话:“目察秋毫之末,耳听八方之音,听过吗?”
高冈放下茶杯。
千里眼低调地打了个响指:“说的就是我,外号‘千里眼’。鄙人姓闫,道上都叫我一声‘闫哥’,我看你和小富婆关系不错,咱就不整那虚的,叫我千里眼就行。”
“道上?”高冈来了兴趣。
“你听他瞎吹,”那边的小富婆忍不住拆台,“他是嘴皮子厉害,天天去打听这打听那儿,就是闲的。”
千里眼登时来了气,看不起他可以,不能看不起他这十多年混来的本事。
他一拍大腿,从包里取出电脑,指着高冈说:“我看你刚站在拐角那个地方,又对哥说的东西感兴趣,是不是想问涂鸦那事儿?你随便问,哥知无不言!”
叶湑笑了笑,从梯子上爬下来,拉了条毯子,到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你知道多少?”
千里眼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答:“该知道的都知道,什么时候画的、怎么画的、以及......谁画的,我都知道。”
他睁开眼,爆出一道摄人的光亮。十指在键盘上飞快运作,翻出一个本地论坛网页,他把屏幕调转过来,展示给高冈看。
“这是十年前的帖子,这涂鸦最早出现的时间。”
帖子的标题是“我发现了三个神秘符号”。主楼放了三张照片,分别是不同的地点,但都有同一个图案——圆脑袋,嘴上有三角纹。
和这些天看到的图案不完全一样,十年前的细节不多,只寥寥几笔,远不如高冈看到的那个生动。
跟帖的人没几个,楼主只放了三张图,别的什么话也没说,瞧着无趣,又没内容,便没引起人注意。
“十年前只有三个,大概画了四年,少说也有十多个,但从六年前开始,就再没新的了。这四年画工一直在进步,你看到的那几个,还有小富婆这边出现的,应该都是最后一年画的。”
“这个图案有什么含义?”
千里眼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有个在这附近摊煎饼的兄弟,有回收工,正好叫他碰见了涂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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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六年前的冬至,寒风凌冽,刮在脸上刺刺的疼。路上已没多少人,老杨准备早些收摊,回家歇息,吃顿饺子再睡个好觉。
刚收好食材,远远的走来个人,黑夜中看不清脸,怀里还抱着个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像是条狗。
待到走近了,老杨忍不住吸一口气。乖乖,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老杨他外国人见多了,来他这儿买煎饼的老外也不少。可长成这样儿的,他还真没见过。
是个男人,留了半长的头发,全梳在脑后。眼睛干净得不像话,跟块水绿宝石似的,好像有水波流转,到了眼底还泛着一抹蓝。
额角一绺卷发垂下来,搭在眉骨上。他好像不怕冷,穿着薄薄的浅绿衬衣,露出修长的脖子,像是刚从秀场上下来的模特。
明明是冬至,看着他却像是看到了生机盎然的春天。
“还有煎饼吗?”他开口,是流利的普通话。
老杨一愣,忙翻出食材,点头说“有”。他用余光瞥着面前的男人,看他低头瞧着怀里的小狗。那是条小金毛,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老杨手上的煎饼。
“刚买的小狗呐?”老杨把鸡蛋打碎,蛋液铺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嗯,算是吧。”男人答,“能把灯打开吗?有些黑。”
煎饼铺上挂着两个小灯泡,老杨只开了一个,听了男人这话,便将另一个也打开。借着灯光,他看到小金毛额头上有一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