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海生得牛高马大,性子也直,从小到大都爱声张正义,没人敢欺负他。
身高快一米九的大老爷们儿,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他就是受不了委屈。
他想不明白,他师父从警这么多年,破了那么多大案子,抓了那么多坏人,可为什么就只是这一桩,就这一桩办了冤案、抓错了人,就要把他过往的功绩一并抹去,抹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
他被金丝儿拉着,没忍住,红了眼。
金丝儿轻叹一声:“你不说话,就是在帮他。”
这个节骨眼上,多说多错,说多错多。
张局把手背在身后,在一阵静默中,看着高冈收拾东西。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在桌上扫了一圈,最后只把一张照片揣进了兜。
他初出茅庐,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是夏蓬程手把手教他,如何摸排走访、如何还原现场、如何讯问犯人......
记忆中进入总队的第一天,夏蓬程让人举着相机,给他们拍了这唯一的一张合照。
夏蓬程按住他的肩膀,手上的温度源源不断传递过来,他咬着烟,扯出一个笑,对高冈说:“合照要趁早,指不定哪一天,这同你拍照的人,命就没了。”
“呸呸呸!净说这些晦气的!老夏,你别吓着孩子!”帮他们按快门的老警察骂骂咧咧,瞪了一眼夏蓬程。
老夏说着这样的玩笑话,对老警察的骂声毫不放在心上。
“死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关键要死得有尊严,你说对不对小高?”他大笑。
老警察按下快门。
笑声变成了飘然而去的岁月,不知所终。
---
高冈揣着他与夏蓬程唯一的合照,就要离开。
还好门口那辆别克是他私人的,花的自己的钱,不然这会儿,就只能走着出去了。
“证件留下。”张局在后面说。
高冈无奈停步,摸摸裤兜,没摸到;手伸进衣服外兜,又摸了个空。
张局那双狮子一样的眼睛死盯着他,高冈牵起一丝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人心头暖融融的。
他翻开外套,在衣服内兜里找到证件,往桌上一放:“走了。”
证件上的高冈,剪了寸头,穿着警察制服,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目光无比坚定,令人心安。
警队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轮胎摩擦着地面,先是一声轰鸣,再然后,汽车的声音慢慢消失不见。
这回是真的走了。
张局望向门口,一只小猫正坐在阳光下,对着高冈离去的方向,舔着爪子,不知忧愁。
---
叶湑在书店搬书。
自打马奥运招蜂引蝶,扰了她清净以后,叶湑再不准马奥运来书店帮忙。她就是活活累死,也绝不想被一群小姑娘围着,叽叽喳喳,没个完。
万一这马奥运的照片传到网上,以他的条件,要是一朝爆红,她这小破书店的好日子,可就到了头。
可是店里这么多书......她抬头扫了一转,叹口气:这么多书,她一个人,怎么打理得完!
她清空了其中一个小书架,将里面的书搬出来,重新排顺序,分类归架,打上价签,又贴上条码......
等到彻底忙完,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叶湑瘫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几分钟后,发出了由劳动人民转向资本家的呐喊:“我要招员工!”
门帘一动,有人步进来,挡住了门口的夕阳。晚霞落在他背上,看不清模样。
“请问......这里是在招员工吗?”
叶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露出资本家的伪善笑容:“招招招,朝九晚五,上六休一,月薪三千,有租房补贴,福利好,待遇高......”
她抬起头看向来人,笑容凝固在脸上,一口气差点儿没顺过来:“高......高冈?”
高冈进了书店,替她把书搬下来,放到一边摞好。
“我被停职了,没工资,付不上你的房租,只好来这儿打工,你看看能不能抵一下。”
“等等......等等?”叶湑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说,我暂时没工作了,什么时候复职还不知道,没个准信儿。这期间来你这里帮帮忙,打打下手......怎么,你不乐意?”
高冈动作麻利,就这说话的空当儿,便将面前书架上的书,搬了个干净。
叶湑一抓脑袋:“乐意乐意......乐意你个大头鬼!我刚码好的书,你给我搬出来干嘛!啊!”
卷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