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天女的演员死了。
众目睽睽下,身体被割出千万道刀伤,好像一只被人撕碎的布偶,血从破碎的身体里流干,又如同一朵被抽干汁液的鲜花,迅速凋零下去。
而且,找不到凶手。
邪门。
戏楼里已经乱了套,池座和正副厢一下子炸开了锅,有人受不住,呕一声吐出来。
马奥运嗷嗷直叫,八国语言轮番上阵,骂着不文明的言语。千里眼又惊又怕,打开软件翻译马奥运的话,意识到内容不对劲,又切换成相机偷拍台上的画面。
戏台上铺开的血流带着一股腥气直冲叶湑鼻端,这场面似乎与八年前她在温泉馆看到的现场重合在一起。她忍住不适,面色发青,像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双眼。
高冈转身拉过叶湑,挡在她身前。
叶湑胃里翻滚,作呕的感觉瞬间上涌。虽说她胆大,不怕尸体,当初被高冈从泥地里扒出来的林颉知她都没有怕过,但是这种新鲜的、皮肤仍留有温度的、血流遍地的场面,天然的便会叫她控制不住。
又恶心,又恐惧。
高冈拍着她的背,粗砺的掌心摩挲着她的后脖颈,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她。
他扭头看了看背后的戏台,尸体旁围满了戏楼的工作人员,但都不敢靠近,隔着一定的距离。有人正在给警局打电话,估计警方十多分钟就能到。
他得趁着警方赶到之前,先去看看情况。
把叶湑交给千里眼,嘱咐他:“你和马奥运带她出去,在外面小院等我,一定把她看好,不准出事。”
千里眼一口答应,又问高冈:“要等多久?”
高冈看一眼腕表:“警察过来要十多分钟,你们现在暂时走不了,等警察把观众摸排一遍,如果那时我还没出来,你们就先开车回去。”
说着,他把钥匙扔给马奥运:“车子你来开。”
-
戏楼开始清场,所有观众被带到楼外院子,等待警察询问。
高冈躲到圆柱后,避开工作人员。他抬头,打量着戏楼的构造,最后目光落在柱子两旁的楼梯。
他看一眼四周,闪身上到二楼。
上面是包厢,客人已经从二楼离开,他就弯腰藏在木栏板后面,探出两只眼睛往下看。
演员躺在戏台中央,血泊里散落着由天而降的花瓣,这花瓣有些特殊,深深嵌入演员体内,好似刀片。
高冈眉心肉结,这花瓣......哪儿来的?
他看向戏台上方,那里吊着一篮子黑色铁筐,筐内还残余着一些红色塑料瓣。
高冈悄悄挪到那边,隔着半米的距离,往下就是悬空的空间,他后退几步,加速冲过去,临到栏杆面前堪堪停住——不行,这里没有阻挡,跳过去会被下面的人发现,搞不好还会以为他是凶手。
而且警方马上就要来了,他现在又正停职,按理是绝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私自办案的。
他掉头要走,忽然又停下,眼神落在戏台西侧——那里是乐师、琴师奏乐的地方,乐器被胡乱搁在地上,它们的主人站在戏台周围不敢上前。
只剩了个拉胡琴的人,坐在原地,闷头给胡琴调试音高。
高冈记得这人,名字叫老泉,在滑头的地下酒吧见过。
老泉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高冈迅速蹲下。
他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又低下头,右手拉弓,试了一下琴声。
胡琴声淹没在戏楼的嘈杂里,很快又被戏楼外传来的警笛声盖了过去。
高冈看了一会,从戏台尸体到老泉,又从老泉到顶上装花瓣的铁筐。
戏楼工作人员把所有灯光打开,楼内空间瞬间亮堂,戏台之上,铁筐被大顶灯的光线笼罩,高冈视线固定在铁筐的某一处,那里似乎残留着一块黑色的东西。
他瞧了瞧下方的动静,悄悄探出身子,手够到吊在半空中的铁筐,从上面扯下一块巴掌大黑布。
黑布攥在手心,轻盈、薄透、不规整,像一朵黑色的莲花。
布料边缘有一个淡色图案,虽然不完整,但隐约能瞧出一瓣花朵的模样。
高冈一把塞进口袋,快速下到一楼,赶在警察进来以前出去。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向戏台西侧,调试胡琴的老泉,恰在此刻抬头,与高冈对上视线。
高冈别开脸,避过他的目光,转身离开。
戏楼外的观众已被排查过,现场拉起警戒线,高冈扫视一圈,没有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应该已经离开了。
他在现场警察那里做完登记,出了胡同,打车直奔三里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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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房间墙壁上又贴了新资料,男人正拄着拐杖站在角落做笔记,见高冈进屋,抬手举起拐杖,咧嘴一笑:“biu!”
“幼稚。”
“你小子是又要造反。”男人作势要打,被高冈避开:“您老人家饶过,我说正事。”
男人放下拐杖:“讲。”
“你先看看这个,”高冈把那块黑布料摊开放在桌上,“这是在现场发现的......你手上那个纹身呢?我看一眼。”
男人拄着拐杖从角落走出来,把胳膊肘伸过来。高冈仔细比对,布料上的那片花瓣与大乌树的标记,刚好能对上。
“果然是大乌树的人,”高冈说,“这种杀人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男人拿起那块布料,放鼻端嗅了嗅:“什么样的?”
“花瓣,以花作刀,用花瓣杀人。”
“确实稀奇,这手法大概是个新人,我没听过。”
大乌树的人,都有各自的特点。比如他自己,因腿脚不灵,常年拄着拐杖,所以被人叫一声拐爷。
至于其他,虽说大乌树的标识有花的元素,但真正用花来作武器的,他脑海中倒是找不出这样一号人。
“案发前,我可能碰见过凶手,所以才来这边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