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芦花白连连鼓掌,“还有吗?”
叶湑继续笑说:“当然。你不仅不知道凶手是谁,你还想利用我,以及我背后的警方的力量,去翻案,然后引起凶手的注意,让他自乱阵脚,露出破绽。我说的这一点,你告诉我,对还是不对?”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芦花白抚掌大笑。
叶湑嘲他:“你的试探该结束了。”
芦花白收起笑容,语气惊惶:“我可没试探你,我只是,做了一个实验对照罢了。”
“实验对照?”
“哦,忘了说,这匿名邮件,我可不止发了你一人......”他就此打住,任叶湑心中如何好奇,也不愿再说。
他又开始笑起来,笑完之后继续道:“你刚才说的这些,对,也不对。”
“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按照你的标准,我不认识;但照我们的标准,我不仅认识他,我还恨他入骨,巴不得将他抽筋剥皮,吃他肉喝他血!”芦花白双眼开始充血,面目逐渐狰狞。
他这两句话,分开来叶湑都懂,可合在一起,却有些听不明白了。
见她不解,芦花白解释道:“在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拥有第二个身份。在这个地方,没人知道你的过去,没有警察、也没有法律,有的只是拳头和胜负。所以我才说,这里是亡命之徒的天堂。而他,杀你父母的真凶,代号为a——dr.a——真正的ace。”
“你的意思,杀害我父母的人,也是大乌树的杀手之一?那背后是谁在交易?”
“不,”芦花白摇头,“你那个不一样。温泉馆杀人是凶手自愿,这中间没有交易。凶手也不是大乌树的人,他的存在,比整个大乌树还要高一个级别。”
叶湑一时半会无法消化芦花白给的信息。
“知道我的代号评级是多少吗?”芦花白对她笑。
她摇头。
“是k,扑克牌里的k,比a小一级。他能接触的信息,我无法全部知道。”
叶湑问他:“他为什么杀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温泉案,我有参与。你父母身上......有个秘密。”
“我父母只是普通人。”
听了她这话,芦花白玩味一笑:“是吗?你再想想看。”
叶湑迟疑。
叶国威和唐如兰确乎只是两个普通人,既非对大乌树有威胁的警察,也不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如果凶手杀他们,真是为着某个目的,那么只可能是芦花白说的这个秘密。
可是,他们能有什么秘密,重要到能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
叶湑想不明白。
不止她想不明白,芦花白也想不明白。
“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的案发现场,死的不止你父母,你会怎么想?”
叶湑凝视他双眼:“当我没看见过现场吗?”
“你当然不会信,”芦花白笑,“因为死的第三个人,他的尸体被我处理掉了啊。”
“我到的时候,你父母的尸体就在温泉边上,齐小莉在旁边站着,脚旁还有具男人的尸体。”芦花白讲,“齐小莉只让我把那个男人尸体给处理了,其余的皆不要动。我瞧出她是来顶罪的,什么意图我不知道,dr.a要么是她重要的人,要么就是他们之间做了交易。”
“我父母的案子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去那边处理尸体?”
“是老板啊,老板要我亲自去处理现场,我不能不去。”
“老板?”
芦花白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你们这些人啊,以为自己懂了,其实你们了解的不过冰山一角。所谓大乌树,这参天的大树似乎无所不能,又好像可以一手遮天,既然如此,你们也该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树大根深。土壤之下,那些无视法律的黑色地带,才是大乌树真正的天地。”
“真正的天地?”叶湑警觉。
“地面之上的树冠,是我芦花白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组织,可要没有土壤里的养分,你觉得,凭我一个人,能发出芽么?”他轻轻地笑着。
她听了芦花白的话,一股凉意自背脊向上涌起。
“关于老板的事,我不能说太多。有些东西,涉及到我的切身利益,而我们只是恰好站在了同一战线上。所以有些道理,我不说,你也该明白。”
“你这样藏着掖着,何必跟我合作?”
“你错了,”芦花白忽然正色道,“如果说谁最可能帮我达成目的的话,那只能是你。”
“所以你是要背叛你的老板?”
“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不喜欢dr.a而已,他的存在对我没有好处,偏巧我那个老板,把他当作宝。”
叶湑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为什么是我?”
“你父母的秘密,在你身上。不然你以为,你这些年凭什么能平安度过?”
“哦,就因为一个秘密,我就一定要与你合作?那你恐怕要失算了,我知道你的手段,也不必装作为我好的样子,我们不会有共同利益。”
“别那么肯定嘛。”芦花白笑。
叶湑觑他一眼,掉头就走。
从国贸大厦出来,一辆路虎停在她面前。
车门自动打开,阿蕃坐在驾驶座上等她:“送你回去。你放心,与上面的交谈无关。”
他眼神示意着国贸大厦。
叶湑低头看了看表,时近中午,店里那几个人上午去接货,现在这个点该回来了,要看到她不在,兴许还要误会。
想到这里,她弯身钻进车子,同意阿蕃送她回去。
芦花白站在楼上,望着川流不息的银灰色马路出神。
身后,有人用指关节敲了敲玻璃门。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叶小姐不让你送......”他转过身,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高冈收回手,不急不忙地走进来,绕过芦花白,来到他们刚才喝茶的位置。
他弯腰,中指与拇指拈起黑瓷茶碗,凑近鼻端,细细一嗅:“原来雪茶是这个味道,闻起来不大香,不知道喝起来是什么滋味?”
芦花白听出他语气里的挑衅,知道这人来者不善,于是双手环胸,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高冈搁下茶杯,直了腰回他一句:“无福消受。”
“怎么发现的?”
高冈笑:“这还不容易?”他绕着展厅打转,仿佛一个欣赏展品的观众。
“你呢,听我一句劝,下回别再让那个毛头小子出任务了。打从他第一天来胡同,我就知道他在。你说你好好的弄了大半年的计划,就这一点儿地方出了差错,结果让我知道了,也怪可惜的。”
“这不是阿蕃的错,”芦花白说,“是我低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