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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冈在书店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招牌,合上门闩,回到院子里边。
小院中央,石榴树长高了许多,即便是有骄阳直照,在树下乘凉,也不会太热。
马奥运从厨房端来一盆切好的西瓜,放桌上,落座。其余几人早已严阵以待,一脸凝重地盯着鲜红的瓜瓤。
马奥运探了探身,小心翼翼戳着盆,往中间移动两公分:“愣着干嘛,吃。”
千里眼嘿嘿一笑,迅速抓起一爿西瓜,咬下去汁水喷溅,他咧嘴,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发亮。
高冈扫一眼在座各位:马奥运、千里眼、何稚秋。
马奥运,闲职人员,热爱生活,爱凑热闹,纵火案受害者一号。
千里眼,情报编外人员,温泉案遇害者兼纵火案受害者无血缘亲属,纵火案受害者二号。
何稚秋,暂时失业人员,戏楼案幸存者。
以及宙斯,失去了全部家当的纵火案受害者三号。
“我姐呢?”千里眼扔了瓜皮,又重新抓了一爿吃。
高冈瞥他一眼:“爬灵山去了。”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我有一哥们儿,在灵山开了家餐馆,好几年了吧,山上哪怕一点风吹草动,他都清楚。要是我姐真去了那边,我铁定第一个知道。”
高冈笑他:“那你这消息不灵通啊。”
千里眼正要反驳,却见高冈收起笑容,神色认真起来,表情有些严肃:“今天找各位坐在这里,是想告诉你们一些事。”
马奥运盯着不远处的花缸,一个念头渐渐浮现脑海,他抬头看高冈:“难道和叶湑有关?”
高冈表情微妙:“准确的说,和她父母有关。”
何稚秋手里拿着西瓜,汁水顺掌沿下流,并不急着吃。
对于叶湑遭遇的那些事,他只知道个大概,虽说好奇,但出于礼貌并未多问。现在一个正大光明吃瓜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静听。
“八年前,叶国威和唐如兰两人,于温泉馆被人残忍杀害,凶手齐小莉当天落网,此为其一;齐小莉的儿子曾在重庆与叶湑多次接触,并为她提供当地一起凶杀案的具体信息,此为其二......千里眼,吃西瓜的声音小点。”
千里眼坐不住,浑身的不自在,也不敢回应高冈的目光。
“其间有第三方以匿名邮件的形式告诉叶湑,齐小莉只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而且,暂时无法明确齐小莉以及真凶的作案动机,此为其三。”
“这个第三方......是什么目的?”何稚秋问。
“他与凶手有仇,但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那么你现在告诉我们这些,是为什么?”马奥运沉思许久,说出自己的疑惑。
“问得好。”高冈站起来,双手撑着桌沿,身子微微前倾,盯着桌上的一处光斑。
“根据目前搜集到的情况,杀害叶国威、唐如兰的凶手极大可能就蹲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说得怪瘆人的。千里眼吐掉西瓜籽儿,手背在裤缝上擦了擦,将身上的鸡皮疙瘩抹下去。
“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他身后,有着比......”高冈顿了一下,“比地下组织更为深厚的力量。”
马奥运皱眉:“这么说来,叶湑很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从概率上讲,是这样......千里眼!你干什么去?”高冈喝道。
千里眼被高冈吓得浑身一激灵,快要蹿出门的身子猛地缩回来,见高冈这样凶他,红着脖子回:“我去灵山找我姐去!”
高冈伸出两根指头,往对面点了点:“回来坐下,我话还没说完。”
“有什么事能比我姐的安危还重要?”
“你要是信我,就回来坐下。”高冈直视千里眼。
千里眼站台阶上,脚掌在台沿处来回碾动。
他看看大门,又看看高冈,咬了咬下嘴唇,动身回来坐住,身子背对高冈,默不作声。
高冈看他一眼,继续讲:“从概率上说是这样,但对于死人,按照你我的标准,发生危险的概率无限接近零,所以,是不可能事件。”
“死人?”马奥运瞪大了眼。
“只有死人,才不会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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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眼瘫坐在地,愣愣看着小院里的警察,一波又一波的人,进来又出去。
他望向里面的书店,那里已被警方占据。除了他,高冈和马奥运、何稚秋站在门口,接受警方盘问。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像受惊的豹子窜了出去,一把抓住警察的笔记,两下撕成白花花的碎片,再狠狠摔到地上,怒骂道:“人都死了,你们还写个屁!”
“闫革!你冷静。”高冈低喝。
那个被撕了本子的警察正了正警帽,劝道:“没事。家里亲友突遭变故,一时难以接受,这我能理解。你们放心,警方已经出动所有资源,全力搜寻遇害人遗体,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说完,他捡起被撕碎的笔记,拍一拍灰,又起身看了看仿佛丢了魂的千里眼,叹一口气,出门去了。
胡同里的街坊邻居聚在门口,牛牛躲在他妈身后,呆呆地听大人们说话。
“你说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从山上摔下去了呢。”
“只是失踪吧,这不是尸体没找到么?”
“嗐,这还有假?听说是休息时候不小心踩空了,那么多人看着呢,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