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阮瑜抱着宋如哭了很久:“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我也希望自己能像电视里演的一样,脱离家庭,硬骨气地不拿他们一分钱,也不想再让他这样指着鼻子骂我。”
宋如:“你已经很棒很棒了,你的副刊做的越来越好,你可以先搬出家住,就说要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方便上课,起码不用天天听着他们这样吵。”
阮瑜擦干眼泪:“我从小就一直在争,跟我爸的私生女争,跟我妈的私生子争。他们都想进杂志社,他们把这当成是皇位来抢,但杂志社是爷爷和外公一起创办的,是他们的心血,外公外婆和爷爷去世的早,奶奶现在都病得意识不清醒了,还老是对我念叨,千万不能让杂志社败在他们手里。”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宋如换了阮瑜喜欢看的时尚频道,阮瑜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点评:“这件新品不错。”
阮瑜睡在客房。
晚上宋如出来喝水,发现她的房间亮着灯,听到她压低声音在和人打电话。
发现宋如出来,阮瑜也走出房间,抱歉地说:“是不是吵到你了?”
宋如也给她倒了一杯水,“遇到什么事了吗?”
阮瑜气道:“我这次去东南亚小渔村,说是度假,其实是联系一位画师,跟他见面聊,艺术家脾气有多大,你是不知道。求了人家好久,才总算把合作谈下来,结果我刚一走,他又变卦,要抬高价钱,哪有那么多钱给他啊,预算早就超了!”
宋如:“要不是因为我的事,你也不会直接飞回来。”
阮瑜:“和你才没关系,是他狮子大开口,即便我现在就坐在他面前,他也会坐地涨价。”
宋如:“要画什么啊?”
阮瑜:“是我想的一个创意,想要宣扬汉服,开一个专门和汉服相关的专栏。市面上已经有的相关信息,再花钱转载别人的,没什么意思,要做就全都自己做。但是吧,如果直接把考古发掘的材料放上去,也没人看,对吧?人家看杂志是为了娱乐,又不是为了上课,这种方法直接就被我自己毙掉了。
开会的时候,我手下带的一个小朋友,又提出了另一种方法,她说我们可以把汉服真实地做出来,请模特来拍。她说的这个想法那可真是太好了,好到但凡是个人、有个脑袋,就能想得到,可预算不够啊,钱从哪里出?她知不知道自己嘴皮子一张一合,那是多少钱。你也知道我这小破刊,我爸也卡我的钱,我妈也卡我的钱。
最后我又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们把所有的资料整理好,请一位画师,专门来画汉服,可以有一定的故事性,当然更重要的是画出来的衣服形制要对,还要够美,成本确实被压低了,但画师不好找,要么是人家档期排满了,要么是画风不符合,难得找到这么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好家伙,这价格又是我要不起的尊贵了。
现在只能继续找新的画师,但眼看杂志就要定稿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宋如看了看阮瑜带的那些资料,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一个人一定能画。
是谁呢?
想不到。
不过我好像也能画啊。
宋如拉着阮瑜来到书房,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报过美术类社团,画架、颜料什么的家里都有。
她没有思考多久,直接就画了起来。
阮瑜手里捧的那杯水还没凉透呢,宋如就已经画了个七七八八。
那是一个黑衣青年,穿着一件直裰,方袖交领,怀中抱着一把长剑,双眸湛湛犹如清空,五官俊美,气质乍看很冷峻,可再多看几眼,又会觉得清风朗月一般,他身后的竹林潇潇,竹叶飒飒。
阮瑜直接就是尖叫:“啊啊啊!”
然后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会不会吵醒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天哪,我的大宝贝,你这是去哪里进修了画画,我没记得你有这么神仙的画艺啊。”
宋如:“也没有很神仙吧,距离真正神仙的水平,还差得远呢。”
阮瑜:“说的像你见过神仙的画一样。”
宋如画的好,绿团子觉得很正常,她画画那可是王玄之手把手教的,师父丹青妙手,徒弟当然也不遑多让。只不过宋如老拿自己的画和王玄之比,那当然觉得平平无奇,可是和普罗大众比起来,她的画已经很强了。
宋如好像真的见过神仙的画,但这种想法实在很没道理,她只是摇头笑笑,“这把剑会不会不太合适啊,我看你们的资料里没有这种拿剑的。”
阮瑜:“不不不!刚刚好,艺术,什么叫艺术?艺术就是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要是我们直接复制资料,有人看才有鬼了,我觉得他就该有这把剑,这就是故事性啊,他怀里抱的这把剑,让他整个人都像活了起来似的。”
宋如:“你们杂志社能用吗?”
阮瑜:“当然!之前约的那个画师,跟你比起来就是渣渣。”
宋如:“是不是需要用数码绘图板?我这种直接画在纸上的——”
阮瑜:“没关系,杂志社有这样的技术,要是纸上的画不能用,还怎么找那些老艺术家约稿,人家画的都是纸质版。啊啊啊我亲爱的阿如,你真是我的救世主,多画点,摩多摩多,我明天找法务来和你签合同,啊不对,你身体不好,先睡觉,明天再画!”
宋如:“签什么合同?”
阮瑜:“商稿都要签合同的,不然怎么算钱?”
宋如:“我送你就好了,不要钱。”
阮瑜:“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再说了,你要是不签合同,我交税都不好交,依法纳税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尽管已经说好了算商稿,但第二天宋如看到阮瑜打印出来的合同,还是吓了一跳:“一张五千?”
阮瑜:“商稿就这个价格啊,你这是买断、商用的,而且你画的又这么好,你知道之前那个小渔村的画师开多少吗?一张五万!业界顶尖大佬,也就十万以内一张,他忽然给我抬到五万,我真不如自己找设计师做出来汉服,然后找摄影师和模特来拍。我本来跟他谈的两万好吧,已经是很离谱的价格了。”
宋如:“阮总,我怀疑我被你包养了。”
阮瑜:“不,我看重的是你的才华!才不是馋你的身子。当然啦,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自荐枕席也不是不可以,洗干净到床上等着去吧。”
两个人笑成一团。
阮瑜最忧心的事,就这么被解决了,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留下来多陪了宋如几天。
宋如陆陆续续地接到了许多电话,通知她去面试。
阮瑜陪着她去了几次,一般都是等在楼下的咖啡馆。
每一次从应聘公司里走出来,宋如都摇摇头。
一次两次阮瑜还是鼓励她,三次四次她直接开骂:“这些hr是有什么毛病吗?你学历在这里摆着,实习履历又这么好,他们凭什么一直拒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