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吧,我,”乔瑜说到一半忍不住闷声打了个嗝,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后,又道,“我酒量真的很好的。”
“嗯,好。”林一安除了附和别无他法,温声应了句。
这画面看得林幼柠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埋头吃她的花甲粉,等到粉丝捞完,便起身披上自己的羽绒服,留下一句“我去看看肋排”就先溜为敬。
乔瑜听到“肋排”两个字,跟着抻长了脖子,对着她的背影道:“我也要吃肋排!”
林幼柠应了句“知道了”,关上门后,费劲地把烤架上的半扇肋排叉进盘子里,又烤了一批甜玉米和翅中,才回到客厅。
然而一回来就看乔瑜又莫名其妙拽起了她哥的裤腿,一边在嘴里碎碎念:“……你知道吗,我老家的黄酒很出名的,我外婆家就有一个酒庄,所以每年都能喝到十年以上的老花雕,但是小孩子只给用筷子舔,不能喝,所以我小时候吃酒酿比较多……
“对了,你吃过桂花酒酿圆子吗?还有酒酿馒头、酒酿糍粑……我妈妈还会在酒酿里卧两个鸡蛋,还要加红糖,说这样喝了就不痛经了……我还爱吃醉虾和醉螺,我们这次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去福康酒楼吃,那家的醉虾是最好吃的……”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说好要去乔乔老家了啊?”林幼柠被她这话听糊涂了,忍不住出声问。
“嘘——”林一安听乔瑜的话被她打断,转头轻轻提醒了她一声。下一秒就听乔瑜揪着他的裤腿开始不停地喊他的名字:“林一安,你怎么不说话呀林一安,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你说你要请我吃醉虾。”林一安低应了声,俯身掂了掂她手里的第三罐啤酒,竟然又快被喝得差不多了。
“嗯,你听见了就好,我还想这次回去要搬几坛酒回来,我妈说她五月份的时候酿了青梅酒,现在正好是喝的时候……”乔瑜说到这儿忽然来了灵感,又扯扯他的裤腿问,“林一安,我能不能在家里酿酒啊?十二月份可以酿石榴酒,还可以酿蓝莓的,石榴比青梅好熟,两个星期就能喝了……”她光是说到这儿就觉得馋,舔了舔嘴角后,仰头把最后几口黑啤干掉。
林一安把那只空了的罐子从她手里拿走,丢进垃圾桶,虽然不知道她明天还记不记得自己今天说了什么,但还是答应她:“可以,你想酿什么就酿什么。”
那头林幼柠在两人中间完全插不上话,只能在乔瑜碎碎念的时候用小刀把熟透的肋排切开来,到她的盘子里后,递给林一安:“哥,你让乔乔吃点东西吧,别再这么喝下去了,挺伤身体的。”
林一安接过盘子,在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面前晃了晃,问她:“吃吗?烤肋排。”
烤肉酱和百里香的味道很馋人,乔瑜凑近闻了闻,然后对他点点头。
林一安松了口气,用叉子叉了块肉塞进她嘴里后,轻抬下巴示意她:“拿着吧,吃了这个就别再喝了。”
乔瑜的腮帮子被肉撑得一鼓一鼓的,把盘子摇摇晃晃放到茶几上后,又当着他的面开了一罐,得逞地咧嘴笑起来:“我还要喝,我还没断片呢!你现在说的话我都听得懂!厉害吧?”
“……”林一安生生被她这傻子发言给气笑了,也懒得再说她什么,抬手抿了两口啤酒。
这一来就只剩林幼柠还在操心,老妈子似的疯狂给乔瑜夹菜,企图用烧烤堵住她渴望喝酒的嘴。
但结果适得其反,乔瑜被烧烤撑得吃不下之后再次专心致志地埋头呲溜黑啤,直到解决掉了第四罐,忽然站起身道:“我吃饱了,该吃饭后甜点了!”
“还吃啊?”林幼柠早就撑得肚皮滚圆,有点难以想象乔瑜的小身板是怎么塞下这么多烧烤和酒的,只能跟着站起来,问,“那吃了甜点还喝酒吗?”
“胡说八道!”乔瑜恶声反驳了一句,一副惩恶行凶的架势,转而摇摇摆摆地去厨房找东西,嘴上道,“饭后甜点就是用来配酒的!黑啤这么苦,要吃烤棉花糖加巧克力酱才行……哦,还要加冰淇淋!肚子里太热了,要冰一下才行!”
林幼柠被她的话听得吐血,但身体又不可避免地对烤棉花糖发出了渴望的信号,只好默默跟上她的脚步。
不过神奇的是乔瑜虽然完全喝醉了,但说话完全不大舌头,方向感也不错,直挺挺地冲到到橱柜前,拿了一大包棉花糖出来,又到冰箱里拿了冰淇淋和巧克力酱。
只可惜冰淇淋刚到她手上就被截了胡,林一安面无表情地把它原路放回去,关上冰箱的门后,在她额头上赏了个爆栗:“刚吃完烧烤吃冰的,命不想要了?”
乔瑜被他这么一敲,嘴里发出一连串很不服气的叽叽咕咕的声音,但最后还是没敢跟他叫板,大概即使醉着也知道这人不好惹,只是扭过头,气呼呼地抱着棉花糖往外走。
林幼柠“诶”了声,再次哭笑不得地跟上。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外边的天色全黑透了,花园里的两盏壁灯被夜色映衬得更亮,照着烧烤架上斜斜冒上来的青烟,以及底下烧得莹红的炭火。
风比傍晚时更大,乔瑜一出去,那头茶色的卷发就被吹得乱七八糟,只能费力地甩甩头,哆哆嗦嗦地挪到烤架旁,开始用铁签串棉花糖。
林一安看她这副样子,除了叹气也没别的办法,一边拎起沙发上的两件外套跟出去,把林幼柠的那件递给她,然后从身后把乔瑜严严实实地裹住。
乔瑜的手正在忙,一根铁签上足足串了七八颗大棉花糖,也不管身上正在不断滑落的羽绒服,动作很大地“刷”一下把白花花的棉花糖串递给林幼柠:“哝,我帮你穿好了,不用谢!”
那件羽绒服在过程中差点掉到地上,好在林一安提前料到了,及时伸手抓住衣服上毛茸茸的帽檐,索性把帽子扣到她的头上去,这样就不会掉了。
这头乔瑜串好了自己那串棉花糖,把它架在炭火上,然后费力地在帽子下转头问他:“林一安,你吃棉花糖吗?”
“我不吃,”林一安想也不想就拒绝,又提醒了句,“你也是,吃完这个就别吃了,回房间睡觉去。”
乔瑜选择性地过滤掉他这句话,用铁签子叉起一旁已经烤焦了大半的玉米,拿近吹了两下后,就准备张嘴啃。
林一安再次伸手制止,把焦玉米从钳子上捋下来,换了块烤得正好的给她,轻声提醒了句:“小心烫。”
乔瑜闻言乖乖吹了两口,然后跟个仓鼠似的咔嚓咔嚓啃起了玉米。
棉花糖只需要烤到表面出现一层浅浅的焦糖色就够了,等两块玉米吃完,糖果温热的甜香已经开始一阵阵往外冒。林一安帮她把签子从烤架上拿下来,一手拉着乔瑜,一边转头示意林幼柠:“柠柠,进屋了。”
“哦。”林幼柠应了声,特意落后了他们几步才进房间,光从背影上看,她就发现她家乔乔喝醉了之后不但变得又傻又话痨,还容易让老男人占便宜。
现在竟然连小手都乖乖让他牵了。
她想到这儿就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忍不住开始怀念清醒时那个坐怀不乱的乔瑜。
但那头傻乔瑜已经在茶几旁边蹲下了,长长的羽绒服从她的头顶开始,在地上拖出了几乎半米长。她的手这会儿已经有点拿不稳东西,在烤好的棉花糖上歪歪扭扭挤了一条巧克力酱后,总算能咬下来一大块可以拉丝的糖果,心满意足道:“柠柠,烤棉花糖好好吃啊,巧克力还是冰的!”
林幼柠闻言也只得过去挤了条巧克力,然后坐回到沙发上,嘴里食之无味地嚼着甜得发齁的棉花糖,一边冷眼看着她。
但乔瑜这会儿的味觉基本消失得差不多了,又咬下一大块糖果后,注意到一旁已经开始收拾茶几的林一安,熟练地软趴趴地蹭过去,举起手里长长的铁签子,仰头看着他道:“林一安,你也试试嘛,真的很好吃的。”
“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林一安再次谢绝,在她挥舞的铁签面前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步。
“……”乔瑜一听就不高兴了,扁了扁嘴后,开始威胁他,“不行,你要是不吃的话,我过几天就不带你去吃醉虾了,以后也不给你喝我酿的石榴酒……我就、就……”她说到这儿,伸手比了个掰断的动作,表示跟他一刀两断。
林一安听到这种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也只能抿抿唇,垂眼去看她手里那根吃了一半的棉花糖。
说实话,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吃过从别人那儿剩下的东西。但或许是爱屋及乌了,那根带着歪歪扭扭巧克力酱的糖果看起来并不讨厌,甚至能算得上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