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地把一碗银耳雪梨汤喝得一滴不剩,盛星燃才放下勺子。
林序也一直撑着头看着盛星燃喝汤。等盛星燃喝完,他才站起来,走到沙发旁,从剧本下拿出一本《晚安,孩子》,问盛星燃:这是崽崽落在客厅的,应该是你的书?
是我给崽崽讲睡前故事的书。盛星燃接过,崽崽还挺喜欢听这本的。
他随手翻开那本书,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本,我小时候睡前只听这本书里的故事。
林序点点头:挺珍贵的,收好了,别拿来拿去弄丢了。
盛星燃笑笑:放你这边也挺好的,你给崽崽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也可以用。
睡前故事无意识轻轻说出这四个字的林序眼里闪过温柔又忧伤的情绪,被盛星燃准确地捕捉到。
他轻声问:怎么了?
第26章 倒v开始睡前故事。
大概是酒意还没完全退去, 也可能是太久没有在夜深人静时与人安静的相对过,那道一直把他封闭其中,和其他人隔开安全距离的透明屏障暂时从冰冷的坚不可摧。
日常持续地、习惯地保持着紧绷的神经, 也不为林序所自控地也放松了许多。
盛星燃听到林序的声音,很轻,很缓,很缥缈,像是困在梦境中无意识的呢喃:我没有关于睡前故事的记忆。
盛星燃愣住了。他只觉自己确实喝多了, 在明知道林序微醺的情况下,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去戳他的心事。
只是他还没说出挽回的话,林序倒是无谓地笑了:现在可以给崽崽讲睡前故事, 也挺好的。不过这本书还挺有意义的,你还是拿回家去收好,我明天让崽崽自己挑几本睡前故事,他住我家的时候, 我会给他讲。
盛星燃被林序嘴角那缕看似轻描淡写的笑意刺出了心疼。他拿着《晚安,孩子》,走到林序面前:我可以给你讲睡前故事。我台词功底不错的。
你给我讲?林序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又淡笑着摇了头, 不用。
不准拒绝。盛星燃靠得很近, 但林序却没有下意识的退后。他的,盛星燃的, 淡淡酒意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缠绕在一起,把意识都染得模糊。
我要给你讲。盛星燃握住林序的手腕,带着他走向卧室。
盛星燃喝醉了。林序想。
握住他手腕的手力度适中,并没让他不适,却也有着不能挣脱的意思。
我也喝醉了。林序想。
所以才会跟着盛星燃走进了卧室。
即使林序平时把自己藏得很好, 但卧室这种私密的地方,总会从细节展现出主人最隐秘的特质。
林序的卧室面积不大,床也不大,出乎盛星燃的预料,竟然仅仅是张一米二的单人床。盛星燃想起自己饰演角色时的设定:没有安全感的人,会特别喜欢狭小紧凑的空间。
卧室两个床头柜边,放着两盏一样的悬浮灯,发出淡淡暖暖的黄色光芒。
林风来也买过这样的灯,是专门为了睡觉不熄灯的人群设计,有着奇特的科学原理,不会影响褪黑素的分泌。
怕黑的人,都缺失安全感。
盛星燃心里一酸,视线从悬浮灯转到林序在这暖黄灯光下更显得白到失去血色的脸颊,轻轻问:你是不是喝醉了不脸红的那种类型?
林序轻轻点点头。酒意在暖黄灯光中被放大,他只觉脑子和神经都被酒浸软了,浸糊了。
又或者这就是他酒醉后的幻觉,不然盛星燃怎么会进入到他的卧室,还和他并排坐在床沿?
盛星燃抬起手,掀开了床上的薄毯:你躺下,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我有一点睡眠障碍。
没关系,我睡前故事讲得很好,保证让你顺利进入安眠。盛星燃小声地肯定地保证。
看林序迟疑着不动,他又轻轻补了句:你睡着了我就回家。我不会关灯,放心。
盛星燃的声音也被酒意浸得软软暖暖,随着暖黄的灯光铺撒满小小的卧室,铺满林序的心。
就着这温软,林序乖顺地躺了下来。
盛星燃打开书,手指轻轻拂过目录:想听什么故事?小老虎和小狮子好不好?
随便林序放弃地转开了视线。就当这种温软是一场奢侈而虚幻的梦好了。
好的,我要讲小老虎和小狮子的故事给林小序小朋友听了。盛星燃伸出手,轻轻覆盖住林序的额头,又向下轻抚,盖住了林序的眼睛,序序小朋友请闭上眼睛。
覆盖在眼皮上的手有暖热温度,还有淡淡酒香。
林序忽然推开盛星燃的手,猛地坐起来,用双手盖住自己耳朵:我不想听,你不要讲了。
不行。盛星燃很轻很小心、但却不容拒绝地掰开了林序捂住耳朵的手。为压住林序的挣扎,他双手环抱过去,形成拥抱的姿势,把林序圈在怀里,我喝醉了。喝醉的人总会做一些很执拗的事情,比如,讲故事。
林序没有血色的脸在盛星燃的怀里发热,变红,他挣不过盛星燃的环抱。
过了几秒钟,又或者过了几分钟,失去真实感的林序放弃了挣扎。
他轻轻说:盛星燃,你放开我吧。
可以。你乖乖听故事,我就乖乖放你睡觉。盛星燃的声音也很轻,不像在谈条件,而像在絮絮低语。
林序睡着得很快。
盛星燃没念完两页,他已经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深层睡眠。
阖上书,盛星燃静静看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林序的脸颊。
林序睡着后的表情,出乎盛星燃想象的放松。与平时那个看上去游刃有余,靠很近却会发现一直都在紧绷的林序截然不同。
是在梦里,他才有遗忘的空间吧。
盛星燃伸出手,轻轻把林序额前的碎发拨开。他第一次觉得酒也不是坏东西。
至少在今晚,他能借酒行凶。而林序,也借着酒意放下了对他、对自己的束缚,重新做回了六岁前那个有睡前故事、有人呵护的孩子。
你要什么机会?手指游走到林序脸颊上,轻轻摩挲,林序不久前问的这句话,又落在盛星燃心间。
他要的机会,就在这里,就是这个人。他想要能陪伴林序,想要在林序紧绷时能够因为他的存在而放松下来,他想要进到那堵墙里。
但他确实不知所措。同性在一起,他的和林序的,社会、家庭、名誉、地位,所有需要面对的问题和转变,对盛星燃都是全然陌生的课题。
他不担心会失去什么名誉地位,只是这个未来要怎么去规划和思考,会不会对林序造成影响,甚至伤害,盛星燃还不清晰。
一向对所有的选择和行为都非常有规划、能够游刃有余地把握的盛星燃,在第一次心动时,陷入了陌生的混乱。
把薄毯细细盖好,盛星燃站起来,走出了卧室。三分钟后,他端着一杯调好的蜂蜜水走了进来。
把蜂蜜水放在林序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又静静凝视一会林序安稳的睡颜,盛星燃才转身走向卧室门口。
手指触碰到卧室门时,他脚步顿了顿。
然后快速转身,走近床边。
终于俯下身,在睡着的人的额头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