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时没犹豫多久,果断道:“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回家吧,最近几天出了上大食堂,别的地方都别去,尤其是别接触家禽。也别杀家禽做菜。”
“明时哥你要做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胡娇娇眼疾手快地挎住了白明时的胳膊,好像生怕他跑了,扔下她一人似的。直觉告诉她,白明时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
白明时笑笑,轻轻拍了拍胡娇娇的手,“没事,我去去就来。去研究下有没有什么治疗鸡瘟的方子。”
听到他这么说,胡娇娇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里,杨玉乔正在剥板栗,好奇地问:“怎么刚刚还在院子里杀鸡,一会儿工夫你和明时就跑没影了。这饭还吃不吃了?小白呢?”
胡娇娇把杨玉乔拉到屋里,将刚刚的事情同她说了。
杨玉乔吓得腿一软,“那……那院子里的鸡怎么办?”
“耷拉脑袋的那只已经被我们杀了、烧掉埋了,其他的暂时没发现有情况。反正这鸡最近是不能吃了,妈您也别乱出去。”胡娇娇感到十分可惜,本来是准备做板栗烧鸡的。眼下正是秋栗香甜的时候,用黄糖炒出来的栗子个个饱满,捏开一道口子,轻轻一压,发出小踩炮似的声响,黄黄的栗子仁就到了手心里,吃一口又香又糯,可满足了。
“做点别的吧。”
杨玉乔想了想,“娇娇,这事是大事,要不你再去找找吕凤英?陈俊良这个人为人自负,吕主任说不定能听你的。”
“哦。”胡娇娇听了杨玉乔的话,又去了一次办公点。
虽然不同于陈俊良的直接不当回事,吕凤英也还是不大敢相信,毕竟那个年代消息闭塞,有也只是听说和报纸上见到。
“娇娇,不是姐不信你,这是大事,每家就那么几只指望下蛋抱窝呢,你说杀就杀了,那她们哪里肯干呢!”
胡娇娇心里一阵失望,就知道会这样。那就只能只求多福了。
“不好了不好了!”葛翠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怎么了翠翠?”
“白……白知青被大队的人带走了!”
胡娇娇一听顿时急了,“因为啥啊?”
葛翠翠也跑红了小脸,“不知道,我哥哥给我报的信,说看见大队劳动稽查组的押了他和陆之远。”
第46章 炒栗子,关牛棚
给胡娇娇带路的是生产队的冯大伯, 一边一路小跑,一边叹气, “这倒霉孩子, 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呢?逮着生产队鸡窝里的鸡就杀, 这不黄大仙干的事儿么?你说是不是被啥不干净地给撞上了?”
胡娇娇又气又急, 这个白明时说什么将来要跟她结婚, 还是什么事都瞒着她!
白明时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众怒, 那鸡可是生产队的宝贝。
“牛大哥, 我求你, 就让我进去见见他吧!”
眼前的小美人一双秋波包着泪, 眼看就要落下来, 看守的也于心不忍, “不行啊, 陈书记他们正在审呢!丫头我跟你说,他这个罪名可大了。这叫破坏公家财产,性质极其恶劣,弄不好啊, 得要关好一阵子, 还得住牛棚!你说这白知青也真是的,长得干干净净,怎么干这种没脑子的事儿呢?你是没看见那一地的鸡血……啧啧!”
胡娇娇急得都快哭了,破坏公家财产的罪名有多大她不知道,杨玉乔却是知道的,她也急得直跺脚, “你说这孩子平时是个明白又聪明的,怎么糊涂起来了?不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么?”
二人在外面徘徊到晚上,天已经黑了,陈俊良几人才从里头出来。
“陈书记!”胡娇娇迎上去,没有直接问白明时的情况,而是给陈俊良递上了一包烟。
陈俊良看了看烟壳上的字,知道价格不菲,农场供销社可买不着,得去县里才有。这才不动声色地收进了口袋里,叹口气摇摇头道:“小胡啊,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尤其是这些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知青!光看个书,学点书上的死知识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啦?实践才能出真知!知识都在劳动中嘛!他本来就不爱劳动,还要对劳动者指指点点,你看看,下午我让你们不要干,你们非要!出事儿了吧?哪里有什么鸡瘟?”
说着,两手一摊,不耐烦地摆摆手,从口袋里忍不住掏出了刚刚胡娇娇塞给他的烟草,抽了起来。
“是是,明时哥是一时糊涂。”这时候胡娇娇知道得示弱,“可您也知道,他下午跟我找过您,为的也是公家财产,怎么能是破坏公家财产呢?他就是个死脑筋,读书读多了。您对他多多批评教育,就不要罚他了。”
陈俊良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烟,轻轻咳嗽了声,“那怎么能行呢?那被杀了的鸡都是生产队的财产,就那么白白浪费了?他得赔!”
胡娇娇连连点头,“他是得赔!您说赔多少就赔多少!不够就让他家里寄!”
陈俊良也是有点私心,他知道白明时是大城市来的,家里有钱,就算让他多掏一些,也是应该的。
“陈书记,那赔了钱就不处理了吧?”胡娇娇试探着问道。
陈俊良却摇了摇头,“小胡啊,这不单单是大队财产损失的问题,这个性质很严重,主要是行为太嚣张了!太不把我们大队放在眼里!吃点苦头不可避免。”
看着胡娇娇焦急的神色,又惦念着兜里那包不便宜又难买到的烟草,陈俊良眯起眼睛笑笑,“不过好在他也不是主犯,是从犯年纪又不大,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总会冲动之下受了坏人的挑唆做点错事,会从轻处理的。”
“从犯?”胡娇娇疑惑地自言自语,瞬间明白过来,“是……陆老师?”陆之远替白明时扛了这个事?
陈俊良正了正脸色,“小胡啊,你没事不要跟那个姓陆的来往,更不要称呼他为老师。这种臭老九骨子里坏得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好好劝劝小白知青,离那个姓陆的有多远就多远。”
胡娇娇咬了咬唇,“那……我能进去看看他么?我现在就去狠狠批评他、用您刚刚跟我讲的道理说他!”
陈俊良对胡娇娇的态度还算满意,毕竟拿人手短,于是假惺惺道:“去吧,就几分钟,不能待久。”
关人的小屋子只有一扇又小又高的窗户,跟监狱没什么差别,整个屋里阴暗潮湿的,有一股子霉味。白明时被绳子拴在一张木板床边,旁边还有一个痰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这间小屋子常锁些农场里犯了流氓、小偷小摸错误的人。
白明时那么爱干净的人,现在却……
胡娇娇直接忍不住,哭了起来。
白明时本来心境还算平和,没想到胡娇娇竟然来了,顿时也心急起来,“你怎么来了?”
胡娇娇气得直捶打他,“还说要跟我结婚,跟我结婚就是这样骗我的吗?你去弄什么药房要支开我、然后一个人去逞能解决问题?你这是不信任!不坦诚!”
白明时见她眼睛都红肿了,知道一下午到现在,娇娇一定急坏了。此时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庆幸,“不是不信任你、不够坦诚,是怕牵连你。现在没把你牵扯进来就好。”
胡娇娇撇撇嘴,“全农场都知道我们以后要结婚了,你以为你不好了,我还想往外摘?我告诉你白明时,往后你要是再给自己惹这种事儿,我就给你送饭!你要是伤了病了,我就在你床边待着!当然了,你要是将来发达了,也别想踹开我,我非得住进你那发达以后的大房子、花光你的钱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