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离垂下眼皮,笑得温和,你救了本王一命,本王报恩都来不及,又岂会嫌麻烦?
何况也算不上什么麻烦。
江倦:算的。
他还没死心,想再挣扎一下。江倦灵机一动,又说:王爷,我从小心疾难愈,大师都说十八这年有一劫,可能会撑不过去,我怕会给你过了病气。
薛放离掀起眼帘,无碍,本王本就有不治之症,与你无关。
顿了一下,薛放离若有所思地问:这就是你不高兴的原因?
江倦眨眨眼睛,没法跟他解释,只好点头,嗯,我怕拖累王爷。
薛放离盯着他看,许久,他走了过来,向江倦伸出一只手,苍白的指尖抚过少年额头撞红的地方,他轻轻一笑,你脚上有伤,不宜奔波,安心养伤便是,不要乱想。
江倦:好吧。
他都忘了这回事。所以江倦是真的暂时走不了,也走不掉。
不过王爷的不治之症,是咳血吗?
江倦想起成婚那日他说的话。
本王时日无多,送你走,你意下如何?
江倦思索几秒。
他也许、好像,还是可以做最咸的鱼。
不行,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江倦在心里大声地斥责自己,然后又诚实地躺平了。
三章都过来了,再熬一段时间,好像问题也不大?
尚书府。
江念执起一杯热茶,低下头轻吹几下,茶叶在杯中打着旋儿,热气扑在他的脸上,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上辈子,现在他已经在动身赶往别庄了。
离王去世了。
他惧怕这个男人,怕到哪怕得知他的死讯,也不想去送他最后一程、见他最后一眼,但作为离王妃,江念又不得不去,他只得踏上马车。
还好,江念最终没有赶上。
圣上听闻噩耗,亲自赶来别庄,他见之哀恸,不忍再看,便让人封了棺,直接送入陵寝。
舒了口气,江念回过神来,却又忍不住拧起了眉。
父亲怎么还未回来?
今日应当不上朝的。
在江念的记忆中,离王于深夜去世,这一日,陛下没有上早朝,父亲也应当早就回来了。
他心中忽地涌起一丝不安。
又是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门外终于有了声响。
小念,怎么了?
江尚书大步走来,他听下人说江念在书房等他,连忙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念摇摇头,问他:父亲,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江尚书失笑道:今日又不休沐,我上朝了啊。
上朝?
江念一怔,迟疑地问:父亲,昨晚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朝堂中的事,江尚书从不瞒他,也有意提前锻炼江念,不过今日确实没什么事,江尚书答道:没有,怎么了?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江念试探地问:离王府昨晚也没出什么事吗?
提起离王府,江尚书这才好似想起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哦,离王府啊,也没什么大事。
江念追问:怎么了?
江尚书语气平平道:离王府的人与我说昨夜江倦受了点伤,明日应当不能回门。
江念脱口而出:那离王呢?
江尚书一头雾水,离王怎么了?
他没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
江念打量江尚书几眼,见他确实一脸疑惑,毫不知情的模样,不禁狠掐了下手心。
怎么会这样?
离王似乎没有出事,陛下今日也没有罢朝。
自重生以来,江念经历过的事情,与上辈子如出一辙,从未有过意外。
这不应该
江尚书见他面色苍白,担忧地问:小念,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念没说话,只是眉头拧得很紧。
他一直把重生视为一场馈赠,更因为重生过一次,江念得以利用信息差让自己躲灾避祸,争取他想要的东西,可现在竟然出现了意外。
离王怎么会没事呢?
他应该死了啊。
江念惧怕这个男人,可是他更想确认一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江念勉强稳下心神,向江尚书提议道:父亲,我们去看望一下弟弟吧。
看望他?江尚书皱了皱眉,没必要。你跑这一趟,他还不一定领你情。
父亲,您别这样说,江念温柔地笑了笑,弟弟一心恋慕安平侯,却嫁入了离王府,想必他心里本就难受,更何况离王他
离王是什么样的人,江念不说,江尚书也知晓。江念顿了一下,同情不已道:弟弟与离王朝夕相处,想必定是日夜煎熬、心惊胆战。
江尚书浑不在意,他心思如此恶毒,这也是他应得的。
江念无奈道:父亲
对于江尚书来说,江倦这个儿子可有可无,但江念便不一样了,见他执意探望,江尚书只好松口:那就去看看吧。
也就是你心善,江尚书摇摇头,无奈地说,人善被人欺,你啊,多想想你自己吧。
江念目光闪了闪,他微微笑道:儿子晓得。
第13章 想做咸鱼第13天
几经辗转,江尚书与江念来到别庄,投出了拜帖。
高管事忙把人请入庒内,又亲自斟了茶,这才客客气气地说:小的已经让人去请示王妃了,江大人与二公子请稍等片刻。
江尚书矜持地点头,端起茶杯也没再说什么,倒是江念,他知晓高管事的身份,见高管事还能在这儿待客,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离王没有出事。
高管事见江念在看自己,笑吟吟地问:二公子可有吩咐?
江念先摇了摇头,略一思索,又向高管事打听:这位大人,王妃怎么会受伤?
江念满目担忧,神色不似作伪,高管事见状只是笑了笑,语焉不详道:出了些意外。
他伺候王爷这么多年,对察言观色颇有心得。这位二公子,面上好似诚恳关切,实际上,这担忧连一分真也没有。
不过
这位尚书府二公子,不是所谓的京城第一美人吗?
高管事又不动声色地端详他几眼,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可与他们王妃比起来,简直就是欺负人。
天仙和美人,可不就是欺负人吗?
高管事缺德归缺德,面上却是不显,而江念听了他的话,犹豫片刻,又问:可是因为弟弟不懂事,触怒了王爷?
离王什么脾性,江念又岂会不知,江尚书一说江倦受了伤,他第一反应就是离王动的手,更何况高管事对此事这般避讳。
上辈子,离王对他也是如此,他险些被这个男人杀死。
江念一顿,又愧疚地说:弟弟自小在乡下养病,前些日子才被接回京城,许多事情他不懂,绝非有意触怒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