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他一本正经的脸色弄得无语了,过了会才不屑道,“朕会羡慕你?朕堂堂一国之君,后宫嫔妃众多,朕要谁给朕剃须不行?你不会以为朕连个帮朕剃须的人都找不出来吧?是朕的妃子手法太好,哪像你夫人,剃须都能把人割伤。”
容璟依旧是那副表情,无论他说什么都面色不变。皇上觉得没趣,这人从年少时便这样,也不知道他跟他夫人相处时是不是也这般。皇上甩着袖子走了,转过墙角等容璟再也看不见自己,才忍不住泛酸水,他后宫这么多妃子,各个面上都对他很好,千依百顺,有求必应,床上床下都竭尽所能地满足他,无论他说什么都没人反对。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打江山女人享受,理所当然他也认为男子和女子相处这样便可以了,他宫中有不少女人,经常受宠的只有几人,每月相权替他排好顺序,今日去皇后那陪吃饭,明日去湘妃那看孩子,后日去宸妃那侍寝,安排好了雨露均沾,他后宫一向和谐,他还跟容璟说过,他的女人都不爱争抢。
可是得知容璟的夫人竟然给他剃须,皇上顿时觉得心里不得劲,他高高在上,所有女子即便是皇后都从他这索取,无论是娘家的地位还是自己的宠幸,她们表现得好他便赏赐她们,从前皇上真觉得这样没什么,可如今跟容璟一对比,容璟的夫人不仅医治好了他的人,还很会闺房之趣,反观他的妃子,一个个就只会穿衣打扮。
当夜,最受宠的宸妃夜里伺候皇上时,忽听皇上一脸认真地问:“宸妃,你会剃须吗?”
剃须?这是表面意思还说某种新的刑罚?要么是皇上在暗示她什么?自古以来就没听说侍寝还要替皇上剃须的,皇上矜贵,万一她割伤了皇上的下巴,皇上直接刺她死罪,那她可就亏大了。
宸妃哆哆嗦嗦跪在床上,很怕死的样子,“皇上饶命!臣妾不会剃须!”
宸妃年轻貌美,今年只有15,虽则不是他的妻,却也符合人们说的“老夫少妻”,容璟和夫人也是老夫少妻,怎么他家夫人就会给他剃须增加点情趣,反倒是他宫中的妃子,除了整日争妍斗艳,别的什么都不会?
真是干啥啥不行,花钱第一名。
皇上一时有些嫌弃,同房之后便穿上裤子走了,竟然都没留宿。
宸妃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皇上,次日一早便找了个会剃须的太监,来教自己,宸妃的怪异举动传出去,其他宫的嫔妃们纷纷效仿,偷偷勤学苦练,一时间,宫中妃嫔人人都是剃须高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扇外的光亮刚透进来时,宋朝夕便醒了,昨日累狠了,睡得早一些,今儿个早上没人叫她起床,她却睡不着了,便打算洗漱一番去给老夫人请安。
青竹端着脸盆进来,将玫瑰香胰子放在一旁,凑近了小声说:“夫人,昨日世子夫人没让世子爷进门。”
宋朝夕有些惊讶,以她推测,容恒是知道顾颜的真实身份了,这俩人爱得死去活来,你侬我侬,为了嫁给容恒,顾颜不惜整骨,又做了那么多腌臜事,太后都算计上了,她如愿嫁入国公府才数月,竟然就不让容恒进门了?这俩人还真有意思。
“知道原因吗?”
青竹笑了笑,“据说是因为嘉庆侯府的表小姐素心,世子夫人因为世子爷留下素心的事不太高兴,晚上世子爷去世子夫人院中,世子夫人锁了门没让世子爷进门,据说丫鬟们都要急哭了,当时世子爷站在门口解释了几句,世子夫人却一直哭,世子爷站了许久见她一直不开门,便甩袖离开了。”
冬儿不知道顾颜就是宋朝颜,只是因为顾颜经常针对宋朝颜,把顾颜当成死对头。
她嘟嘴道:“夫人都没敢不让国公爷进门,世子夫人竟然敢把世子爷关在门外?她就不怕老夫人知道吗?就是不怕老夫人,可要是得罪了世子爷,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宋朝夕反而觉得宋朝颜很聪明,自古以来女子过于温顺都很难抓住夫君的心,宋朝颜跟容恒多年的情谊,宋朝颜又惯会用哭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从前在家中就是这般,容恒也吃她这一套,她便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坚决,容恒若对她有感情,必然会心软道歉,到时候又被宋朝颜拿捏住了。
只是此举也有弊端,使用个一次两次便也罢了,次数多了,男人难免会腻味,容恒就是跟她感情再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又不是沈氏这个当母亲的,天天都要惯着宋朝颜,宋朝颜若是把握不好尺度,肯定惹人厌烦,若是一个男人厌弃了你,那便是多看一眼都嫌多,梦中的容恒不就是这样对朝夕的?得不到的总是难忘的,如今容恒已经得到了宋朝颜,后续如何谁能知晓?
书生小姐的故事结局总是恰到好处,却很少有人追问,穷书生和富家小姐后来如何了?日日相对,纵然可以朝夕相处,却也容易两看两相厌。
正巧容璟练剑回来,他把剑扔给梁十一,就着丫鬟端来的水净手,“聊什么呢?谁被关在门外了?”
宋朝夕捧着毛巾站在一旁,假装自己是个小丫鬟。
容璟笑着接过毛巾看向她,她这才道:“是世子爷。”
容璟不着痕迹地沉了脸,他并不想从宋朝夕口中听到容恒的事,丫鬟为何要把容恒的事告诉她?是有她的授意还是别的?他莫名有种直觉,宋朝夕和容恒之间或许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可他不愿深想。他大她许多,她嫁给他本就不是自愿的,若是有选择,恐怕她也会选容恒这样跟她年纪相仿的。
再抬头,他面色寻常地坐在圈椅上,垂头喝茶,“哦?他怎么了?”
宋朝夕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在挑拨离间,便挑了重点的事告诉他,“世子夫人的嫡母把嘉庆侯府的表小姐素心带过来,想让素心帮忙照顾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不愿意,被世子爷呵斥了几句,留下表小姐在府中做客,昨夜世子夫人把世子爷拒之门外,听闻世子爷在门外站了许久,世子夫人都没给世子爷开门。”
宋朝夕话头一转又笑道:“你也知道,府中有什么事很快就会传开了,青竹也是听人说了几句便回来告诉了我,国公爷可莫怪我的丫鬟多嘴。”
容璟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只是想到容恒却蹙了眉头,容恒已经成家立业,容璟在他这个年纪时已经随父上战场,对战杀敌。像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后人在前人的庇荫下,难免会软弱没有担当,可皇朝更迭,国公府要想在变动中始终保持如今的荣耀,只靠一人的努力远远不够,身为国公府的后人,除了自身优秀,还要对朝堂之事有足够的敏感度,才能在动荡中让国公府置身事外,屹立不倒。显而易见,容恒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容恒院中只有一个女人,却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好,前前后后闹出不少事情来。
顾颜是他儿媳,上次一事他不方便多说,便交给容恒,可容恒并未把事情处理好,以至于横生事端,这个儿子实在让他失望。
湖心小筑三面有窗,夜间屋里很凉,容璟前日夜里吩咐人烧了地龙,宋朝夕早起便光着脚丫子坐在包着明黄色繁华团簇刺绣的软垫上,见他不说话,便用脚丫踢踢他的小腿。
容璟一低头,便看到她白皙的脚丫靠着自己玄色的外袍,她脚不大,长得好看,俩人同房时他曾用手比划过,她的脚放在他宽大的手中,可以被包裹住,并不及他手长,她脚趾甲上不仅涂蔻丹,还黏了珍珠和钻石,容璟从未看过别的女人这样,以至于他第一次见到时还在想,她穿鞋时要怎么办,那珍珠不硌脚吗?
通红的丹蔻衬得她玉润的脚白净光洁,容璟眸色发暗。
宋朝夕挑眉,“国公爷,若是我把你关在门外,你会如何?”
他发现她很喜欢问一些莫须有的事,“你会把我关在门外?”
“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一哪天我也吃味了,不想看到国公爷,国公爷会如何?”
丫鬟端了茶来,容璟抿了口才放下,“不让我进门便不进就是了。”反正还有窗户可以跳。
宋朝夕似是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通红的脚趾轻轻踢踢他,“国公爷对自己和对世子爷似乎不是一样的标准,我把国公爷关在门外国公爷觉得很正常,如此说来,国公爷对朝夕是不是太宽容了一些?”
容璟想说宽容又如何?她年纪小他本就要多让着一些,顾颜跟他又没关系,他管不着而已。
她还踢他,怎么看都像在勾他,容璟有时候觉得她有些好笑,这时候就知道勾她了,那时候却总是撒娇求饶。因着那日在书房中一半时被皇上叫走,他昨日想补回来,反正也没在书房过,他想与她试一试。他托着她坐在书桌上,她也是这般挑衅的,姿态倒是很足,后来还不是嚷嚷着说武将的妻子简直不是人干的。
容璟看烦了,干脆捏住她捣乱的脚。宋朝夕脚被他捏在手里,当下一惊,下意识看向伺候的丫鬟们,丫鬟们也识趣,各个装瞎子,退出去时还格外自然。宋朝夕佩服不已。
她想缩回脚,奈何他握得紧,根本不让。
容璟靠近一些,宋朝夕手抵在他胸口上,声音微微变了,“我昨日太累了,待会还要给母亲请安呢。”
容璟眼中闪过揶揄,“我不过是要替你穿袜,你这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宋朝夕僵硬在原地,察觉到自己被耍了,她一口咬在他下巴上。堂堂国公爷,哪有这样耍人的,明明看起来那么严肃正直,跟她一起却总爱逗他。不过,他竟然要给她穿袜?
容璟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不习惯,好在也没什么不妥的,袜子穿上,他替她套了鞋,在宋朝夕惊诧的目光下,神色如常,“我今日会回来用午膳,你等我一起。”
宋朝夕讷讷地应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莫名觉得格外烫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