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桑的话叫我踏实了些,可因为太过突然,更像是一场梦,我掐了掐手背,痛感强烈,不是假的。
“桑桑,你可知道这送婚书都有什么讲究啊?婚书过后,离婚期还会远吗?”
我是真的对前世心有余悸,一日不成婚就睡不踏实,生怕重蹈覆辙。
红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小姐是想见到齐大人吧?”
我红了脸,支支吾吾,“嗯。”
“按照咱们京都的习俗,这婚书自然是该由齐大人送来的,定婚那日,需得宴请亲朋好友,祭拜天地,以昭告世人。”
我听后,难掩心底的激动,嘴角微微上扬,脑子里满满得,都是齐修贤骑着高头大马,领了八抬大轿前来娶我的场景。
然而,定婚的日子到了,爹爹阿娘宴请四方宾客,可吉时过了,齐家二老并没有出现,齐修贤也不知所踪。
我呆坐在大厅里,脸上没有半分笑容,整个人怔住了,鼻子酸酸的,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临阵脱逃’这种事,我今生竟也有幸遇到。
从晌午等到黄昏,宾客们皆要散去的时候,齐家二老突然出现了,面容憔悴,写满了愧疚,语气凝重道,“贤弟,说来惭愧,小贤他不知去了哪里,我和夫人寻了一整日,都不曾找到,耽误了吉时,实在有愧!”
齐伯母忙说道,“老爷为何不说实话呢?我已经好些日子都不曾见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有留下书信。”
爹爹起初有些不悦,听闻此言,也赶忙站起身来,安抚道,“大哥大嫂,你们怎么不早点来府上传个话,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找到的。”
我听后也觉得十分震惊,又迟迟不敢相信,看着齐伯母红肿着眼睛,哭得这般伤心,我才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又能去哪里?一众宾客皆在,他就这么抛下我,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看我笑话,让我被人戳脊梁骨,他怎么忍心?
齐伯父锤着心口,懊恼道,“贤弟,大哥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瑶儿啊!”
“齐伯父,齐伯母,你们不要自责,当务之急,得先找到贤哥哥才是。”我心里难受,可不得不把眼泪流回心里,忙同爹爹把即将下跪的齐家二老给搀了起来,轻轻安抚。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想着他是不是被什么重要的事给绊住了脚,亦或者他有什么难处?
想到最后,我不得不回忆起,离宫前,成章和同他说的那番话,和那样的神情。
成章和说过的,要争。
我恍惚着抬起头来,从一众宾客中,看到了那张不算熟悉的面庞。他果然来了,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一定是他对齐修贤下的手,看我被抛弃,他就如愿以偿了。
我疾步上前,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紧紧地揪住成章和的衣襟,气得浑身哆嗦,“你把齐修贤藏哪里去了?你快把他还给我!”
爹爹和阿娘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上前拦住我,又气急又心疼道,“瑶儿,不得无礼,快给太子殿下赔罪!”
我不敢抬头看成章和,只要我看到他的脸庞,就会想到他盛气凌人地对待齐修贤,想到齐修贤的被逼无奈,我的心里通通都是恨意。
成章和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爹爹和阿娘赔礼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悄声说了句无妨,就走了出去。
他也是今日的宾客,不过因为身份高贵,并不与其他宾客混坐,若不是因为这事,我未必能看到他。
我没有善罢甘休,撒开步子再次追了上去,哀求道,“太子殿下,我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成章和回头看了看我,同崔绍道,“封/锁城门,多派些人手出去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不曾见过他。”他道。
“你骗人,你说过要和他争,你对他从来就是不怀好意。”
我说这话时,众人们面面相觑,爹爹和阿娘也呆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又试图将我从成章和的身边拉开,一面又道,“太子殿下恕罪!瑶儿她是一时受了刺/激才会胡言乱语,出言不逊,太子殿下要罚就罚老臣吧!”
成章和往我身边进了一步,很显然他的眼眶也是红红的,轻轻启唇,声音低沉,“我说了,我没有。”
他位高权重,凌驾于众人之上,更可以拿谢齐两家的性命想要挟,而齐修贤却什么都说不了,上辈子这样残忍无情的事,他又不是没有做过,叫我如何信他?
我瞧他矢口否认,摆明了就是死不认账,气得我扬起手来,朝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大耳刮子,“太子殿下既不愿意相告,臣女自己去找。”
我想,大概是失去了理智,依照齐修贤的性子,他决不能在这样的日子故意不出现,叫我难堪,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受到成章和的威胁,无法现身。
我越想越气,也实在没法子,伴君如伴虎,纵然有滔天的能力,逃到天涯海角,可总归是逃不掉的。
我撒开步子,跑出了府邸,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兜兜转转,发了疯一样去寻找。我和齐修贤曾经最喜欢去的地方,都一一找遍了,就是不见踪影。
几个时辰下来,披头散发,精神也有些涣散了,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我不得不登上了京都最高的酒楼,这里曾是齐修贤最喜欢来的地方。
成章和不知道什么跟上来的,小半边脸红肿着,上头还有指印,随行的崔绍驱散了酒楼里的其他人,我坐在酒楼的高台上,呆呆地望着街上行走的人群,试图在其中找出齐修贤的身影。
他一定是有什么隐情,这才选择躲着不肯见我。我一直都相信他,也想着他快些出现在我面前,无论发生了什么,就算他故意而为,我也原谅他。
成章和还是跟了上来,“快些下来吧,太危险了。”
他以为我是想不开,想从这跳下去。不过这话倒是点醒了我,眼见酒楼之下聚集着的人群,我亮着嗓子大喊,“齐修贤,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酒楼不算高,跳下去未必会一命呼吁,我又学过点三脚猫的功夫,并不惧怕。倒是街市上那些人,瞧了我这模样,纷纷七嘴八舌起来,我听得不是很清楚,约莫是说将军府的嫡小姐疯了,傻了,为了一个负心人这般作践自己。
真相没有人知道。
这些刺耳的话,成章和听得一清二楚,阴沉着面孔对崔绍道,“再有人胡言乱语,统统拔了舌头,格杀勿论。”
第76章
崔绍有些犹豫, 轻唤了一声,示意成章和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