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闻筝道:但是这天只是阴了点,也不一定会下雨。
都没听见打雷声呢。
话音方落,天际猛地一声炸雷响起。
赵闻筝:
我这是什么毒奶。
赵闻筝郁闷地闭嘴了。
游母忧心忡忡:你听见没,打雷了。
赵闻筝:我听见了。
雨说下就下,最后两人还是没走成。
堂屋里,赵闻筝和游昭一坐一站,听着哗哗雨声,沉默不语。
气氛有些凝滞。
好半晌,赵闻筝先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干笑一声,说:这雨下挺大的啊。
是挺大的,雨幕封住了天地,水雾蒸腾,不远处的群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这样的天气,要是真赶路,他们毫无疑问会被困在半路。
还好他在刚才雨势不大的时候就让马夫找地方投宿去了。
游昭没接他的话茬,脸对着门外,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模糊。
他说:你方才,为什么要做这些?
哪些?赵闻筝反应了一下,你是说劈柴做饭吗?
游昭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群山,默认了。
那就是顺手的事嘛。赵闻筝想了想,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吗?别担心,我没有帮倒忙。
不是帮不帮倒忙的问题。游昭依然斯斯文文地,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顺手啊。赵闻筝一头雾水,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游昭的表现这么奇怪。
还是说,他不希望自己接触他的家人吗?
游昭静默片刻,放弃了:算了。
算了?赵闻筝愈发不明白。
游昭仰脸对他微笑了一下:无论如何,方才的事,谢谢你。
赵闻筝有点不好意思:谢什么啊,太客气了。
说完,他又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一直过得苦,因此得到来自别人的哪怕一点微小的帮助,都会铭记于心。
而游昭
赵闻筝想通了,又不是滋味了起来。
这一家子人,都让他觉得心疼。
他扭过头,看到巧巧在用晴天时收的芦苇编扫帚,这些扫帚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虽然没几个钱,多少也是一笔收入。
他想,她还那么小,不应该挑这么重的担子。
原主不该这么骗他们。
这场雨停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他们今天是决计走不了了。
这时节没什么娱乐方式,对于贫苦人家而言,灯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到了约莫□□点的时候,游家人都洗洗睡了,赵闻筝也只得把游昭抱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倒是很干净,只是狭小了些,靠墙摆着一张木床,那床看起来就是一张单人床。赵闻筝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和他躺在这么一张床上睡觉,就莫名觉得不自在。
房间里没有椅子,他把游昭放在床上,踌躇了一下,也只好在边上坐下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游昭轻声道:你
赵闻筝一激灵:我什么?
游昭偏了偏头,顿住。
赵闻筝暗自懊恼自己反应过度,抬手揉了揉眉心,放缓了语气:你想说什么?
没事。游昭微笑着,我只是想说,时间不早了,歇息吧。
赵闻筝啊了一声,差点想问在这儿睡吗。
还好没问出口,太傻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也不是没跟别人同宿过,这时却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似的,有种说不出的局促。
可能
他看看木床,可能是床太小了。
一个人睡还凑合,两个人,还是俩男人,这一躺下去,非得挨着胳膊腿不可。
想到那样的情景,他心里就有点打退堂鼓,本能地想拖延时间。
他目光一滑,落在游昭的双腿上,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道:我帮你按摩一下腿吧!
游昭的脸色有些奇异:你帮我?
对啊。赵闻筝既庆幸自己找到了拖延时间的方法,又愧疚自己竟然一时疏忽忘了游昭,声调不由得放柔了,在别院时,不是有下人给你按腿吗。但今天来这边没带别人,总不能一直不管。
不管也没关系的。游昭不经意道,之前,也没人管。
他说者无心,赵闻筝却是听者有意,霎时间心弦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按了一下,低声反驳道:从前是无可奈何,可现在我有手有脚的,怎么能让你像从前那样?
他说罢,便一撩衣袍下摆,蹲下身,仰起头征求游昭的意见:可以吗?
又笑了笑,补充说:我其实以前也学过一两手,别的不敢说,至少不会出差错。
游昭垂下头,眼帘低着。从赵闻筝的角度,能看到他嘴角柔和的弧度,旁边桌上的煤油灯的火焰投射在了他的眼中,让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睛里有了小小的光。
这一刻,明知道游昭看不见,赵闻筝却还是有种正被他温柔凝视着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他莫名心头颤栗,喉结微微滑动,声音又低了些许:游昭?
嗯。游昭轻轻叹息,那就麻烦你啦。
那一声轻叹时的气息仿佛都拂到了他的脸上,赵闻筝倏尔有些窘迫,忙说:没事。
而后便挽起衣袖,小心翼翼地将游昭的一条腿捧起来,褪去鞋袜,让对方的脚踩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轻轻将游昭的裤脚挽到膝盖处,然后便沉默了。
前两天,他只是透过布料看过游昭的腿,知道游昭的情况必然不乐观,但知道是一回事,直接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平心而论,游昭的腿并不难看,腿型笔直,肌肤雪白,也不像许多男性那样长有茂盛的汗毛,小腿肚的弧度柔缓而优美,假如拍张照放出去,甚至会让不少姑娘都羡慕。
可是,太细了,细得他几乎一只手就能握拢。
一个成年男性的小腿,不该是这样。
那么的孱弱,那么的消瘦。
赵闻筝怔怔地看着,好一会儿,才敢伸手在那苍白的肌肤上轻轻碰了碰。
还那么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