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琛眼底的冰意终于消散了些,颔首,“会的。”
他对着太后道:“儿子过来,还有一件事,想与母亲说。”
太后眼底微微松动,只是有一瞬的恍惚。毕竟按照皇帝冷心冷情的性子,从前有什么事儿是从来不会和她商量的。
太后就道:“皇帝想如何?”
胤琛说:“朕想让顾予桁从保定府回来。”
太后一怔,“让桁哥回京养病,这自然是好的。但桁哥是为的将功赎罪去的保定府,若是桁哥就这么走了,那保定府……岂不是没有我们朝廷的主心骨了。将军应当战死阵前,眼下疫情紧急,怎么也不能临时换帅?”
胤琛闭眼,轻轻喘息:“朕去。”
“换顾予桁回来。”
太后终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并且捂住了嘴。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帝说的可是真的么?
皇帝可是九五至尊!天子之躯!怎么可以就这样御驾亲征??
太后声音沙哑,忍不住劝道:“皇帝,你从前做什么决定哀家都绝不会插手。可是这件事哀家问你,你到底想清楚了么。如今的保定府早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嗯,朕想清楚了。”胤琛的眼底变得冰冷,且肆意,“那些人已经冲着顾予桁去了。若是朕去,自然就不会再冲着顾予桁了。朕就是要让保定府的人看看,到底朕会不会被他们影响。”
太后张张嘴,面上一片默然:“……”
最终也是太后垂了垂头,“那陛下让锦衣卫好生保护你罢。”
胤琛颔首,“在朕离宫这段时日,朕不会对外宣称。至于内宫事宜,就烦请母后多多照拂了。”
太后点点头。显然还没有从皇帝的这个决定中恢复过来。身子都有些踉跄。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皇帝怎么会突然决定前往保定府。
只是单单为了换回顾予桁么。
虽说天下黎民,都是皇帝的子民。
但她身为一个母亲,却只有皇帝一个儿子,如今全部都要倚仗皇帝,怎么说,都是有私心的啊。
母子俩静默了一瞬。殿外的风沉寂、而且很冰冷。
寂静得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胤琛道:“朕进去坐坐。”
太后叹息,这殿内有谁,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苦笑:“也是,皇帝,棠姐儿也为疫情做了不少事。
胤琛颔首:“时疫的方子朕已交给顾予寒。不久就会有结果。”
太后默不作声,等到胤琛走进内殿时,太后的身子都已酸泛了。
福臻嬷嬷赶紧上前来扶住太后,声音轻软,带着几分安抚:“太后安心,陛下做事,难道太后还不放心吗?”
“陛下这么做,都是为了在保定府立威。也是为的叫保定府的黎民百姓放心,不论疫情再是水生火热,天子来了。他们的神来了。这疫情来势汹涌,也是为了叫他们安心。”
“再者,陛下也是为的叫那背后的人胆寒。他们能看押住谢畚太医,又能叫顾予桁小将军染疾,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可咱们陛下,也不会惧的。陛下是个圣君,能将小人尽数清除干净。”
太后苦涩摇头,“虽说刚才皇帝没有说,但是哀家却能感受到,皇帝为什么要换回顾予桁。”
福臻嬷嬷沉默。
太后又道:“顾予桁说到底,也只是陛下的臣子。皇帝不是心软之人。可是单单顾予桁是顾瑾棠的哥哥,陛下便终究是动了这一回心思。”
福臻嬷嬷张嘴,风的声音都沉默了。
太后苦笑,“你现在懂了罢。”
***
顾瑾棠坐在慈宁宫内殿的椅子上看书,百无聊赖的,身上盖着一张纯白的毛毯。纤浓的眼睫轻轻抖动。
旁边的宫人见到陛下亲临的时候,都齐齐跪了下去。默不作声。
胤琛略一挥手,宫人们忙不迭的就退了下去。很快内殿之中就只剩下顾瑾棠和胤琛两个人了。
顾瑾棠还在等时疫方子调制的结果,直到感觉到身后形成了淡淡的压迫感。
顾瑾棠:“??”
“听说你将自己的九裂黄连献了出来?”
顾瑾棠赶紧的一回头,见是陛下,只能轻微点点头。
胤琛冷冷看着她道:“你怎么想的?”
顾瑾棠赶紧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更何况,我也是忠国公府来的!怎么就不能和哥哥们一样,为陛下分忧。”
胤琛冷哼,“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他移开了视线,默然:“自以为是。”
顾瑾棠:“……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