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镜头都切掉了,两人还抱着不放。
气氛渐渐变了味儿。
虞临渊一动不动盯着看了会儿。
渐渐露出思索之色。
他侧头,期待地看向金池,可惜眼神把人脸皮都快看穿了,这人觉悟很低,根本没有投怀送抱的意图。
反而因为电影节奏密集,渲染铺垫到位,拿爆米花的动作都停了,看得非常入神。
虞临渊很失望。
没忍住又看了眼那对小情侣。
没想到不看还好,这一眼看去,他的脸色有些变了只见前排同在角落处的情侣不知何时贴在了一起,脸对着脸,嘴巴对着嘴巴。
亲了起来。
他意有所觉,暗自观察其他地方的观众,发现许多年轻人头靠着头,紧紧依偎着。
虽说没有这对小情侣那么热情大胆,但那股黏糊劲儿,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
虞临渊恍然大悟。
金池哪里知道身旁的人通过慎密的观察,得出了与事实大相径庭的结论,只觉得身边原本还算安静的人,某个时刻起,突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两人虽然腿长,好在影院的座椅和过道很宽敞,足以放下,没有带来不方便。
但这时,金池忽然感觉到虞临渊的右腿往他这边偏了下,膝盖轻轻抵在他大腿侧。
不动了。
怎么了?他稍微从追杀剧情里分出了点注意力,偏过脸小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虞临渊盯着他的表情有点奇怪,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前排。
金池顺着看去,怔住了。
那对热恋男女看似大胆,实则紧张地躲在角落,动作生涩地接吻,都快蹲地上了。奈何金池和虞临渊就在后排,个头还高,一眼看了个全。
其实这种事很常见,年轻人情之所动,总会忍不住做出点出格事。
从前金池看到这种场面,只会一笑而过。
如今不知道怎么的,或许心里明白和虞临渊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又成了名义上的男友,虽然只是救场般的暂时应下了,但这段关系就好似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两人,随时提醒着金池他们既然可以是恋人。
那么,可以做更过分的事。
荧屏上讲的什么他已经彻底看不进去了,尽管小情侣的吻技纯情,远不如电影男女主的缠绵,但他一个阅尽千帆影片的人,心跳居然快了几分。
像夏夜的荒原,风动了。
野草便连了天。
金池低下了眼,那张玫瑰一样冷艳的脸,隐在黑暗中: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我对他们没兴趣,只对你有。虞临渊一如既往的直接,羞耻心对他来说全然是累赘,他凑了过来:上次你喝醉了,跟狗咬似的,光顾着疼。
其实不只是疼痛,还有更强烈的别的。
但小学鸡也学会耍心机了。
他眸光在昏暗里发亮,舔了下唇部的小伤口:还想试一次,正常是什么感觉。
来得很突然,他眼中浓烈的情感淹没了金池。
金池其实一直以为虞临渊对他就是新奇感,新奇居然有人不怕他,还敢欺负他,时间稍微久了点,就从好奇心演变成了习惯,到现在的独占欲。
不见得是爱。
但他现在不确定了。
他其实没有为虞临渊做什么事,作为分裂出来的人格,虞临渊的情感似乎比他想象的汹涌。
不像主人格。
即使告白,也如春风拂过般静默,不会带来这样强烈的攻击感。
想到主人格,金池心里一突。
来电影院之前他还想着怎么想办法,在不刺激副人格的情况下,结束这场恋爱乌龙,后来看电影入了神,一时可忘了。
虽然说起来似乎有些自恋,但主人格与副人格确实在对他的态度上,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万一露了馅,后果无法想象。
不能再放纵下去了。
因此面对虞临渊略期待的眼神,金池咬了下舌尖,强行让自己别过头,语气淡然道:就嘴对嘴,能有什么感觉,我看电影了。
金池状似看着荧屏,实则全部注意力都在身旁的男人上,男人意外的没有发脾气,沉默了很久。
片刻,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没有伪君子会伪装,在外面给你丢人了?
他语气太平静了。
平静得金池心里很轻的痛了下,像被尖锐的猫爪子轻轻挠过皮肤,有点不舒服。
没有任何停顿,金池很快摇头,没有。
他组织了下语言,尽管心里隐约感到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眼熟,但仍是对虞临渊说:你率性而为挺好的,我不觉得哪里不好。
副人格看起来很凶,在他面前向来好哄。
这次不知道是被拒绝伤到了心还是怎么的,金池绞尽脑汁又夸了他好几句。
直到电影结束,男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两小时后。
二人沉默的从影院里出来,谁也没说话,金池在想怎么才能哄好这只闹别扭的小学鸡。
巧合的是,走在他们前面挽着手臂的人,还是那对在影院偷偷接吻的小情侣。
跟连体婴似的,笑容甜蜜。
一心挂在虞临渊身上的金池,出来时忘记拉上口罩,露出底下的脸,渐渐有人看见了,目光惊疑不定地望向他们。
明星真人和电视上都会有些差异,更瘦,更好看,但他的金发实在显眼,皮肤又白,还有鼻尖的独特小痣,很好辨认。
好些人低声与同伴交流。
那个人好像是繁星。
不会吧网上闹这么大,他还有心情来看电影?心也太大了。
太远了看不清,我们走近点看看
人群渐渐开始躁动起来,影院人本就多,此时随着逆流的人增多,变得越发拥挤。
对此金池浑然不觉,他注意到,身边的人垂着头,没有威胁他,也没有主动要亲要抱什么的,但偶尔会抬眼往前面的情侣看一眼,微微出神。
这一瞬间,金池好像看到了六年前的他。
有一次,他半夜睡不着,出门看见虞临渊独自坐在房顶,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侧影显露出淡淡的孤寂。
道冠并不高,于是他眨了眨眼,用当时还十分瘦小的身躯,废了老大劲才爬上去。
喘着气坐在虞临渊身边,想什么呢?
虞临渊似乎才回过神,清俊冷然的面庞上有些迷惘,还有金池说不出来的东西。
像讽刺,又像是怅惘。
过了很久,他道:我的母亲去世前,第一次抱了我,说她这辈子唯独对不起我。
他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她说,会在月亮上看着我,陪伴我,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金池问他:陪伴?你很孤独吗?
虞临渊默了片刻,笑了笑,抬手弹了他额头一下,小孩子懂什么孤独。
金池那时比现在没脸没皮多了,用力抱着他的胳膊,嘻嘻笑道:别孤独了,我一直陪着你呢,不光现在,以后也是,长长久久。
虞临渊当时怎么回的,金池现在记不大清了,但场景似乎有了一瞬间的重叠。
金池想,那时,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