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手,却又尴尬住了。
地方实在敏感。
揉不是,不揉也不是。
见男人半天说不出话来,金池一直揣在衣服兜里的左手动了动,有些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盒子,面上故作平静到:我明天还要出镜,被人看见怎么办?
他暗示性地看了男人一眼。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金池今天有工作,彩排明天的节目,古堡位置实在太远,为了工作方便,他只能在这边住一晚。
如今老宅已经不是虞临渊一个人的天下了,从老管家,到做饭的王姨张嫂,虞临渊刚上车,金池就知道男人要来找他了。
所以他刻意放缓了步子,等着男人。
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对上金池意义不明的眼神,正人君子显然感到了羞惭,眼睛都不知道放哪儿好,片刻后才缓缓闭眼,低声道:是我不对,明天穿高领衣服可好?
金池看着这样温柔的他,深呼吸了一下,心跳忽然有些快,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他对面的虞临渊犹豫一瞬,手指落在衣服里的东西,正要说什么,余光忽的瞥见金池背后花坛里藏着的某道身影,露出的那几欲嗜人的半张脸
虞临渊表情冷了一秒,在金池抬眼看来的瞬间,冷意连着先前的几分羞惭,全都敛去。
他静默一瞬,忽然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恰在此时,金池开口:我有话想说。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缠,同时下落,看见对方做了个掏东西的动作,表情都空白了一下。
一种微妙的预感在金池心里浮现,他抢先一步,急促打断道:让我先说!
金池单膝下跪,掏出一枚精心挑选一周的戒指,仰头,对怔愣的虞临渊,声音轻颤道:我想过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你建立合法的夫夫关系不,这只是个借口,你知道的。
他颇有些语无伦次,原先打好的腹稿全都忘了,声音竟微微哽咽:这一年始终是你在不停靠近我,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顾虑、幼稚、还发脾气,谢谢你包容我,好在一切都不晚,这一次换我走向你,临渊,你愿意和我缔结永不分离的婚姻关系吗?
太久了,七年了。
经历了生与死,误会与别离,金池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两人相处的每一刻尤为珍贵,他不会再浪费时间在一些小矛盾里。
不,哪都不叫矛盾。
是恋人间的情趣。
金池殷切地看着身形僵住的男人。
他想有个家。
和自己最心爱的人。
这一刹那,他眼中像倒映着万千灯火,星光揉碎了砸在那清澈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了一抹泪光,深深吸引着虞临渊,让他神魂均为之颤动,甘愿溺死其中。
虞临渊伸出手,俯身将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忘了暗中窥视的侄子,全身心只有眼前的青年,等金池戴着笑起身,他同样掏出一枚戒指,单膝下跪。
拿出准备好的绒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镶嵌着墨绿色宝石的戒指,和他瞳色十分接近的颜色。
纵使单膝跪着,男人的身姿依旧斐然笔挺,他在微笑,凝视着自己的爱人:七年前,我在深林捡到了你,带你回了破旧的道冠。
他看着金池湿润的眼眶,对视着,轻声道:七年后,你愿意跟我一起回我的城堡吗,做城堡另一个男主人,我的星星。
尽管彼此求婚的时机有些突然,但这毫无预兆,显然同时触动了对方的心。
时间仿佛被拉慢,二人深深对视着,心跳近乎同步地鼓噪起来,金池任由虞临渊给他戴上戒指,随后一把抱住了他,心中情潮涌动。
他说:我愿意。
一起经历过快乐喜悦,悲伤痛苦,可对于他们来说,正因为是对方,所以连痛苦都是沾着毒药的糖果,让人爱罢不能,心甘情愿。
不远处花坛晃动了下,里面的人犹如行尸走肉般,呆呆回到了车上。
裴昼脑子乱糟糟的,充斥着金池和他小叔在一起,这些天两人都住在一起,难怪他迟迟等不到,还当着他彼此求婚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们居然认识于七年前,那么意味着金池在认识他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他小叔?
裴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惨白,大脑一阵晕眩,险些支撑不住了。
可紧接着,他咬着牙开了车,没再看公寓门口一眼,一路闯红灯冲回了犀园,下了车,踉跄着开了门,奔向金池曾住过的卧室,找到那台笔记本。
冷白月光下,他的表情极为可怖,看着眼前薄薄的笔记本,仿佛看见了潘多拉魔盒。
良久,他颤抖着开机,找到那部自己未曾看完的小说,直接跳到最后几张,看完大结局,这一年轮番打击下的郁结于心,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了
他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接着疯了似的砸掉了笔记本,把一切能看到的东西全都挥到地上,摇摇欲坠跪倒在一片狼藉里,痛哭流涕地掩住了脸。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很多人谄媚讨好他时,都曾说过他和小叔轮廓有几分相似,他没当回事。
这时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金池时,青年表情称得上冷漠和不情愿,直到抬头看见他的脸,那一瞬间,眼中迸发出的灼热情感,几乎烫伤了他。
裴昼抱着头,惨笑几声。
可笑,到底谁把谁当替身?
他把金池当替身,任意作践,目光从不为他停留,却不想金池亦把他当替身,和atm机。
好狠啊,真的好狠!
可他有什么资格去恨金池?
时至今日,从来心里只有自己,活得肆意的裴昼,仿佛一朝醒悟,从未如此清醒过。
他这一生,就像一场笑话。
这些年不停为心里的初恋做过无数事,原以为是骆闻希,却没想到真正爱上了两次的人,一直在身边。
两个人都没有付出真心,各存目的,为对方制造了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金池始终保持着分寸,从未越拒,扪心自问,金池除了不爱他,把他生活方面照顾的妥帖,在他面前总是笑盈盈,从未发过脾气。
反倒是自己,既要以高高在上的态度,蔑视着,把金池当作替身,冷漠,忽视,毫不在意。却又想要贪婪地索要对方的爱慕,把之视为理所当然。
纵使一开始都是谎言,但他明明有两年时间,让金池爱上自己
看见那个男人在金池面前的纵容,小心翼翼,和温柔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输了。
在裴昼身败名裂,二十四岁这年,他似乎终于学会了正确爱一个人的方式。
是尊重,是包容,是付出。
而不是冷暴力和索要。
只是等他醒悟之时,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