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关于如何在表演的时候释放那些善意,我根本就不知道。
说句很俗的话,跟着你的心走吧。
我记得五条悟当时是这样说的。
确实很俗,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
我在后台看着星空,本不应该多愁善感,但突然像走马灯似的,这小半年的往事都在眼前过了一遍。
这才发现,里面占据最多画面的,是五条悟。
于是我看向他,问道,如果我失败了,我们死了,怎么办?
他想了半天都没有回答。
我本以为他也想不出什么吉利话,没成想他却突然吻了过来。
我猜可能是他之前甜食吃的太多了,温热的喘息都带着一丝甜甜的气息。
那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希望再睁开眼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们两个可以每天躺在躺椅上,养一只黑白花的小猫,种菜,打扫阁楼,晒太阳
但并没有,外面还有几百只,乃至上千只诅咒之鬼亟待我们祓除。
我来祓除。
五条悟似乎看出了我的压力,于是轻轻扳过了我的头,示意我看看相反的方向。
那是一扇窗户,推开百叶栅,我俯瞰着这座城市
横滨。
她被一幢幢冰冷的建筑撕裂,又用霓虹灯点缀的不伦不类。有人疯狂的想从她的伤口中汲取能量,但也有人,两盏清茶,一桌亲友,聚在一起过着自己的小人生。
他们就是宗助所谓的愚民,森鸥外所谓的螺丝他们每天的工作是被资本家精心设计过的,每天接受的信息也是被当权者有意挑选过的,就连他们本身的价值,在那些人眼里,也是明码标价的。
然而,在他们茶余饭后,短暂属于自己的时间里。他们会做什么?也许是打开电视、电脑、手机,追一两集剧,看一段漫才,听两首歌
这就是他们平淡而又琐碎的生活中,最放松的状态。
也是我,作为一个艺人,能带给他们为数不多的诚意。
自然,他们连自己都不知道,包容我的表演,哪怕被逗乐一次,即是在冥冥之中给了我一点善意,并被我保存了下来。
诚然如宗助和森鸥外所说,这个城市就像一个机器,一切为了经济服务。但我相信,巨大经济体的身后的每一盏灯火背后,都有一个陌生人期待着更好的明天。
午夜的钟声敲响,我猛然想起,在我之前生活的国家,有一种叫天光戏的艺术形式,专门在深夜,给鬼神表演。
那是表演者的灵魂在虔诚叩拜致敬鬼神,感谢观众。
想到此,一切紧张便尽数消弭了,也许我只要为他们而努力做好一段演出,仅此而已。
于是,我拉过五条悟的手,走上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