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无法强行留人,只能随她的意愿,慢慢图之。
谁知虽然他想先放慢脚步,但带小叶留宿王府引发的宫内动荡却在持续酝酿。
而其中的一波“助力”,是来自自己的母妃。
不过这样也好,反而阴差阳错的跟小叶说开了。
隔了十三年,他终于又能听见那声“翼哥哥”。
但是小叶的归宿,却是让庆王为难的事。
本来这件事很简单,庆王当然是让他带回王府照看着,毕竟她的家人都没有了,而他就是她的家人。
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安排的很妥当,当然也会比她在宫内要好的多。
但庆王又知道小叶不是个会任人安排的,只怕也未必想离开珍禽园和许谨。
而且她的身份,要是向皇帝禀明,恐怕会有一番意想不到的波折,虽然有他在,不必更多顾虑那些,始终有法子应对。
因此现在让庆王觉着为难的是——小叶自己的意愿。
又因为这些,此时面对裕妃的询问,庆王竟没有立刻答复。
裕妃瞅着他,忽然问道:“翼儿,母妃问你一句,你一定要想好了如实回答。”
庆王敛了敛神:“母妃请讲。”
裕妃道:“当初那孩子没的时候,才只四岁,如今纵然是失而复得,她年纪毕竟大了。”
庆王有些意外,却只静静听着。
裕妃回想小叶那样出色的容貌,当时以为是小太监的时候还非常惋惜,觉着若是个女孩儿,定会倾国倾城呢。如今知道她是女孩儿,心里反而阵阵发凉。
在庆王的等待中,裕妃道:“她要是换了女装,指不定多好看呢,所以、母妃问你,你是仍把她当成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呢,还是……”
庆王的眼中有几许疑惑,似乎不知道裕妃的意思。
裕妃迟疑着,打量着庆王,终于说:“还是,你有意钟情于她?”
庆王显然没想到裕妃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诧异让他的双眸微睁,那是错愕之色,眉峰却皱蹙起来。
也就是这个细微的表情,让裕妃在瞬间窥察到庆王的心境。
——原来庆王并没有起过这个念头,甚至根本都没想到过!
那就是说,他如今只是把小叶当成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儿,失而复得,弥足珍贵,所以才如此的举止失常。
而不是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也是的,始终让庆王心心念念惦记的,不过是当初的那个小孩子罢了,怎么会突然间就动了男女之情,原来是她想太多了。
莫名的,裕妃悄悄地松了口气,她的脸上也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
第90章
裕妃吃了定心丸,也不必等庆王回答了,她微微一笑,道:“这真是难以想到的事情,本以为已经没了的人,竟还好端端的在。”
回想第一次在丰艳宫见到小叶,又笑道:“怪不得,当初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总觉着有些眼熟,可谁又能想到那里去呢,后来母妃起了疑心询问许谨,许谨还是瞒的滴水不漏的……对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庆王正因为先前裕妃那一句有些微微的出神,听她问起这个,便道:“也是因为她的样貌。阿祥看出了她是女孩子。”
裕妃闻言点头,道:“这孩子倒也是不容易的,令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许谨竟私自悄悄地把她匿下了,当时若救出她来,很该告诉皇上才是,要是知道还有个女儿在世,林琅也不至于就……”
说到这伤情的地方,裕妃便停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默然无声的庆王,望着他若有所思略带恍惚的神情,忽然有点不安,后悔刚才贸然先问出了那句话。
于是又道:“刚才母妃问你该怎么处置此事,你并未回答,但就像是我在召见许谨的时候曾提醒过的,那孩子的样貌太出色了,始终是瞒不过人的,纵然是在珍禽园,原本偏僻少有人去也就罢了,如今眼见人来人往,难保有宫内的旧人看出端倪,而且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装个小太监,要是给人先看出了破绽,失了先机反而不好了,你说呢?”
庆王道:“母妃说的是。”
裕妃见他应了,才又说:“那你又在迟疑什么?”
庆王回首看向裕妃:“这件事要如何进行,儿臣要再进一步打算。”
裕妃道:“你要如何打算?叫我说无非是两条路。”
庆王问道:“母妃说哪两条路?”
裕妃略一沉吟,道:“第一是公开她的身份,要如何跟太后、皇上开口,自然要想个不伤筋骨的法子,但我想林妃当年死的冤屈,林家只这一根独苗了,太后跟皇上自然不会为难,兴许还会疼爱有加。所以这个法子里要考虑的只是如何合适地揭开这谜而已。”
庆王道:“第二个法子呢?”
裕妃道:“第二个法子,就更简单些,连考量都不用,只仍像是如今一般瞒着她的身份,带出宫去,或者找个地方安置……叫她平平安安的过完此生,也是幸事。这个法子的便利在于,不必戳穿她的假身份,自然也不至于牵连许谨等了,毕竟宫内才出过那宗内侍的丑闻,这时侯再爆出此事,吉凶难料,也难保不牵连别人。只是这个法子……她自然不能正式的认祖归宗了。”
裕妃说完,见庆王仍不回话,便道:“不管是哪个法子,都要尽快,晚了一步,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你要是觉着为难,不知如何处置,或许可以让母妃代为料理。”
庆王听了这句,终于说道:“不必了,母妃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的。”
裕妃微微歪头看着庆王:“那你好歹把打算跟母妃说一声,也让母妃心里有底。”
庆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前方敞开的窗户。
夜色在外面,浓如墨染,过了片刻,庆王道:“我向来自责于当初没有把犀儿救出来,如今知道她还好好的活着,如同上天格外开恩网开一面,不管是哪一种法子,我都会好好地护着她,不会再让谁伤害她分毫。”
说到这里他看向裕妃:“母妃,她如今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她喜欢留在珍禽园,我也曾答应过让她自己选择,我不会为难她,一切为难的事都交给我来料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