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阚没想到他还要去学校, 明明脸肿成了那个样。
第二天他看到许景言戴着口罩走进教室的时候,心生感慨,这种刻苦学习的精神真的令他敬佩。
在班上同学诧异的目光中, 许景言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椅子上, 他这样的平静反倒让那些想看戏的人没话可说。
早啊。曹阚跟他打了声招呼。
早。许景言平静的眼睛里有了些许波动。
曹阚低声到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的脸还好吗?
许景言:好多了,我出门喷了药。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 班里的同学一阵哀嚎,理科班典型的阳盛阴衰, 但班里的男生大多都比较喜欢蹲在教室里做题,成绩好并不是他们生来聪明,而是他们足够勤奋。
上体育课的时候,凉飕飕的风刮过一个个男生女生身上, 尽管穿着外套, 但阴冷的风还是无孔不入顺着脚裸和脖颈钻入他们的体内,他们在操场上抖个不停。
曹阚站在后排, 可能是因为他体魄比较好, 竟然不觉得怎么冷, 他看向许景言那边, 他腰板挺得笔直,戴着一个口罩也不知道他到底冷不冷。
体育老师看他们缩头缩脑的样子, 毫不留情的让他们跑两圈热个身。
跑完两圈后,男女生站着队列喘着粗气, 曹阚偷偷瞄往许景言方向,没想到竟然对上了眼神。
并没有因为热身运动手脚就暖和起来, 许景言呼吸有些急促,不自觉的看向那个一脸轻松的少年,对方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般, 向他看来。
就这样,两人的视线相撞。
曹阚弯起唇角,许景言看了下他后移开视线,眼神有些空茫的看着前方,他的手指蜷起来,可能是刚才跑步的原因,他心跳竟有些急促。
体育老师又让他们做了伸展运动,接着要测试女生两百米和男生八百米。
许景言不喜欢上体育课,这和他的身体原因有关,他不喜欢暴露自己的短处,尽管不喜欢,测试总不能避免,班里的男生被分为了六组,他在第三组,曹阚在第一组。
第一组准备开跑的时候,曹阚脱了外套,丢到一旁的草地上,他穿着单薄的t恤,高大的背影在冷风中如同一棵不可摧倒的大树,比起旁边瑟缩的男生,他额外显眼。
哨声一响,一众男生迈开脚,朝前奔去,其中的曹阚犹如一只迅猛的豹,黑色的发丝随着风往后飘。
有几个男生一开始就拼尽了全力冲刺,然后越跑来越慢,曹阚面色不变的保持着速度,没一会就领先第一。
太帅了吧!
天哪
许景言听到身后女生震惊的呼声,他眼神凝视在那个丝毫不见缓速的身影上。
第二圈。
操场一圈四百米,曹阚拐过弯道,最后一个直道的时候,他速度快了起来,直直地冲刺过了终点。
我去,跑得这么快怎么不去当体育生啊!
男生羡慕的嚷嚷,第一组的人陆续跑完后,第二组开始跑,第二组测完后,就到第三组,在哨声响的时候,他们向前飞奔而去。
许景言将口罩摘下,手攥成拳,咬着牙往前冲,等奋力的跑过一圈后,他感觉肺里的气都像是被榨干了般,脚下的步伐一下比一下沉重,他脑里闪现出曹阚跑步的样子,心里突然生出执拗的情绪,在这种情绪的催化下,他的速度竟然增加起来,超过了前方的一个男生。
曹阚看着那目光清亮的少年跑过终点的时候,眼见许景言一下子没收稳步伐,他赶紧上前扶住了许景言,怕他突然倒下。
许景言头脑发胀,喉咙干渴,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两条腿在抵达终点后就化作棉絮一样难以支撑他的身体。
他抓住曹阚的手臂,大口的喘息着,冷汗从他额头不断滴下,一侧肿着的脸衬着他白得过份的皮肤很是扎眼。
曹阚看他的样子,担忧的问:去校医室吧?
许景言本来虚晃的浅色眼眸在这句话下像是找到了方向,他凝神道:不不用,我休息下。
曹阚扶着他到旁边的草地上站着,并让他舒展腿。
有个人看到许景言的模样,上前问了问,曹阚看着许景言的脸色,替他回:没事,只是一下子缓不过来。
那个人点点头,也没再问。
许景言缓了许久,女生测试完后,他将口罩再次戴在脸上,要重新集合队列,曹阚却听到许景言很轻的对他说了声:真羡慕你。
曹阚愣了一下,许景言的羡慕应该是羡慕他的体魄吧,毕竟许景言没什么缺点,除了身体弱了些
下午放学,曹阚和严旭一起走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许景言的话,问道: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又总是忘记问你,许景言的身体素质怎么会这么差?
这确实是挺奇怪的,如果说许景言是体弱,那他的程度也太弱了吧。
啊因为他是早产儿,小时候就经常生病什么的,他身体很虚,不能做很剧烈的运动。
曹阚眼睛瞪大,没想到许景言竟然是早产儿。
严旭接着道:之前你不是说景言性格内向吗,小时候他就经常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打闹,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家里,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我觉得他现在的性格大多是他小时候的影响吧。
曹阚突然觉得许景言有点可怜,总是一个人,他会孤独吗?
许景言一回到家,就把口罩给摘了下来,他看了下鞋柜,知道他妈也回家了,可这时间点不对劲。
想了一下要不要重新把口罩戴上去,但还是放弃了,他走进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女人保养得很好,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她红唇轻启:过来坐,我和你说说话。
或许是事业有成,她已经不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事业中,她开始在意起这个疏忽了十多年的孩子。
许景言走到她旁边,和她隔着点距离,坐在了沙发上。
她心里感到酸涩,怜惜的看着他侧脸的痕迹,问道:还疼吗?
许景一脸平静:不疼。
说疼又能怎么样,他已经不是小时候单纯地以为哭泣就可以换回糖果的小孩。更何况,从小到现在,他无论哭泣还是努力,从来不会得到糖果,他早明白这个道理。
母亲眼里有了潮意:怎么会不疼?我对不起你。
她的儿子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学会了独立,成绩上也从未让她操过心,她曾以为,这是一种附加在她脸面上的荣耀,用来证明她离婚也能过得很好
但现在她却逐渐觉得,事业做得好,心里却越来越空洞,鲜花与掌声,名利所能带给她的,已经填补不了她心底的那个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