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滔滔,不时有人的尸体浮了起来,又沉了下去,看服饰,都是些寻常百姓。
百里濯缨知道,一些渔民喜欢就近在河滩生活。
丽水只是一条浅浅的溪流,冬天还会断流,只是在春夏季节水流稍大一点,但上游的拦河大坝把大部分水流都蓄在坝内,所以那些渔民从未遇到过危险。
没想到今天有人挖开堤坝,这些渔民来不及撤离,很快被洪水夺去了性命。
百里濯缨看着那些沉沉浮浮的尸体,知道大敌当前,章泽世心中只顾自己逃命,那顾区区百姓的死活!
他章泽世也并非为泽世而来,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借白莲教和红巾军之力,完成自己的王霸宏图罢了!
同时,百里濯缨心中暗自愧疚,若非自己为了活命,为章泽世出这个计策,那些百姓也不至于遭此无妄之灾。
一个大浪卷来,把一具穿着红色衣服的尸体,送到百里濯缨的前边。
百里濯缨跳下马,涉水把那尸体拉到岸上。
那是一具女尸,女人的手中还死死抓住一个孩子的的小手。
想必是洪水袭来的时候,女人仓惶之间被卷入水中,但致死都抓住自己孩子的手。
百里濯缨摸了摸女人和孩子的鼻息,已经全无,他们的身体也冰冷。
百里濯缨把孩子放到女人的怀里,又折了几根树枝,盖住女人的脸。
“这些人的眼中,只有王霸宏图,哪有天下苍生?”百里濯缨看了一眼远处意气飞扬的章泽世,缓缓摇头,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念那《往生咒》。
那一刻,他的身上全然没有了杀伐之气,有的只是对世间苍生的悲悯…
秀璎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百里濯缨的一举一动,心中忽然做了个决定,他靠近百里濯缨,简短地道,“这个东西,你先保存着吧!”
说罢,秀璎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便把手探进怀里,百里濯缨赶紧探过头去,企图从衣服的缝隙中窥探一二,但被秀璎毫不客气地推开。
只是一转瞬间,百里濯缨身上那种悲天悯人的气质便荡然无存,恢复了一幅无赖的做派。
秀璎不由皱眉,感觉百里濯缨这个人转变得好快。
一卷黄色的绢布被秀璎从怀中轻轻抽出。
秀璎把那黄绢塞进百里濯缨的怀里。
“《定河图》,”秀璎环视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里,低声说,“现在交给你了。记住,先辈殚精竭虑绘出此图,乃是为了反元大业。”
秀璎满怀期待地看着百里濯缨,“任何人,都不能以此图满足个人私心,哪怕是个人的锦绣前程,甚至千秋霸业,都不行!”
百里濯缨没想到秀璎会亲手把《定河图》交给自己,居然有些紧张,“呃…师妹!我怎么觉得压力很大呀,我觉得就算你把你自己交个我,我也没有这么紧张呀…”
秀璎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你若紧张,那便对了,这本来就是件严肃的事。有的人,已经不适合保存这卷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