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卿几步上前, 一把掐住刘青云的脖颈, 眼角眉梢均是狰狞杀意。刘青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脸涨得通红,惊恐地望着她:“你、你……是甚么人!”
“我是什么人?”陆云卿此刻看见刘青云这张脸,与十几年前相比, 除了平添几道皱纹之外,没什么变化。
依旧是当年一表人才,勾的她神魂颠倒死心塌地的那副模样。
一想到这些年, 他过的春风得意,她一双父母却惨死在他手中,被镇在方寸之地不得解脱, 她心里就火烹油炸一般煎熬。
她恨啊!恨这个男人,恨他手狠心黑,恨他忘恩负义, 恨他……却更狠她自己!
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自轻自贱,恨她爹娘怎么养了她这样一个扫把星的女儿!不能叫他们安享天伦就罢了, 竟还害得他们死不瞑目……
她恨啊!她恨的要死!
陆云卿怒意上头, 怨念翻涌,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出,面上却狰狞异常,笑的脸色铁青。
“你还问我是谁?你这些年不是一天到晚都防着我回来吗?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 怎么, 还认不出来了?哈哈哈, 你是该好好看看我这张脸!”
她言罢摁着刘青云的后脑,全力往一旁的琉璃盏上砸去。
“砰”的一声,价值不菲的琉璃盏被砸的粉碎,刘青云被砸的头破血流,面头满脸都是血迹和碎渣。晕晕乎乎地,似乎终于才明白了现下的处境,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尖叫出声:“是……你!”
他拼了命地挣扎着,想要逃跑,疯了一样地叫喊道:“放开我!不要找我!不是我杀了你的!滚开!”
陆云卿哪里会给他机会,冷笑一声,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又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一旁的木椅子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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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里一片狼藉,刘府内更是一片鸡飞狗跳。
曲连城趁陆云卿去找刘青云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一出门便不要命地发足狂奔,一路不知撞了多少人,一边跑一边喊叫着:“有鬼,有鬼!有鬼回来了!”
开什么玩笑,刚刚那是什么魔鬼!那般狰狞?
他自幼不爱修道,沉迷声色犬马,不过是凭借自己的小法术混些银钱来花,哪里想到有一天会碰到这样凶神恶煞的厉鬼。
他跑到门口这才想起来,身上还带着宫中独有的响箭烟花,连忙取出来一只,哆哆嗦嗦地朝天上射去,祈祷他大哥赶紧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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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院的护卫,闻声赶忙赶到后院去。
平常刘青云吩咐过他们,不许进去的,但此刻时态紧急。先是曲道长不要命似的逃出来,刘大人的惨叫声又连连传来,当下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十几个人当即冲到了后院去。
然后……又立刻冲了出来。
那里面那个……哪里是人?分明是厉鬼来讨债了!
护院、小厮、丫鬟、厨娘,都仓皇奔逃,一边还叫嚷着:“夫人回来了,回来讨债了!快逃,快逃!”
他们也不知道她回来讨什么债,只知道先跑了再说。一时间,整个刘府鸡飞狗跳,人声鼎沸。
好巧不巧,小少爷陆轻歌并两个小童和刘府的官家正好回来了,还未进门就瞅见自家乱成了一锅粥。连忙拉住了一个小厮:“怎么回事?怎么乱成这样!我爹呢?”
那小厮惊惶逃窜,一时间口舌都不利索,结巴道:“夫、夫人回来了!正在后院呢!她、她回来讨债啦!救命啊!”
说完,连滚带爬地继续跑了。
陆轻歌却愣在了原地。
夫人?爹爹的夫人,那不就是……他的娘亲吗?
管家老陈看见院里这般景象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焦头烂额地叫嚷着:“都给我停下,别乱!别乱!”
他还在四方调停,就瞥见一道小小的身影什么也不顾地逆着人流往后院跑去了。
“哎呦!我的个小祖宗喂,你往哪跑啊!”他急的一拍大腿,就要来追陆轻歌,可隔着呜呜泱泱四处乱逃的人,哪里还抓的住那个一边狂奔一边喊着“娘”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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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内,刘青云头破血流,身上都是伤口,衣服都被染成了血红色,陆云卿还不放过他。刘青云此时再没了往常县令的风度,早已肝胆俱裂,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
“云卿!云儿!卿卿!你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也没办法啊,我不那么做,我就连命都没有啦!我当初抛下你,是我贪生怕死,可我……我也没办法啊。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不抛下你,除了跟你一同死,根本毫无用处啊!”
“是啊,你贪生怕死,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贪生怕死了。”陆云卿冷笑说道。
“可我死了便死了,你又为什么害我父母!他们待你如同亲生儿子一般,你害他们……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晚上怎么睡得着觉!你怎么敢?!”
“是是是,你说的是!”刘青云跪在地上,连连点头,说到紧要处,还连删了自己几个巴掌。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猪狗不如!可我不那么做,我就要一无所有啦。我、我……我也后悔啊,日日夜夜都后悔,整夜整夜无法入眠,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爹娘来找我索命。我、我受的折磨也够啦!你,你就放过我吧!”
“你这样荣华富贵,官品加身,日日寻欢作乐,也叫受折磨?”陆云卿简直要被这狗东西气的发笑,“我以前是有多蠢,才会看不出你的伪装,爱上这么个人渣?”
“对对对!以往,我们还有以往呢!”刘青云已然神志不清,连着向前膝行几步,抓住绮罗的衣摆,“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饶了我,饶了我。来生我们再做夫妻,我定然不负你!”
“咦……”绮罗的尾音一拖三拐,实在是被膈应的不行,“我可去你的吧,做一辈子夫妻还不够,再来一辈子?你是想恶心谁啊?”
“对对对,云儿说的对,我不配!那来生我给你当牛做马,偿还你!”他哪里知道这副身体里住着两个人的灵魂,只当刚刚那话还是陆云卿说的,忙不迭来接话。
陆云卿听罢放声大笑:“你现在倒会这样一套说辞了?换在十几年前,你对着我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时候,我定会被你骗得团团转。可现在,老娘死了都十多年了!你还想着拿这一套来哄我?哈!你当我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