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瞥了李九思一眼,潼关之战,李墨军队便可拿下盛京,诛灭太后专政,可潼关易守难攻,二十万朝廷军在此坚守。
齐王故意从中作梗,意味明显,险些让李墨吃了敌方陷阱,征伐几年,李墨手中势力越发的大,以至于盖过齐王不少。
二人都是野心勃勃,皆想得称帝天下,似敌似友,齐王迟迟不让李墨得手,又从北方行军而来,说是援军,只不过是想分羹罢了。
李九思回到石桌旁坐下,“这潼关若再不攻克,后方便有朝廷军虎视眈眈,到时可不好打了。”
李墨回过身,并未回答。
李九思打量李墨一眼,“本王时常觉察你与以前的平西王大有不同,这腿脚治好后,人也变了,格外的冷漠。”
李墨轻轻一笑,“历经大小战役不少,见多了世间凉薄,人终会变的。”
李九思是当年太上皇领养之子,后封齐王,命其于北方镇守多年,麾下十万铁骑,不过以前与太子李墨关系不佳。
如今李九思有当皇帝的心,更是也容不得李墨这个皇室血脉的存在。
当年辽中与北方结盟初时,借了李九思不少力,所以他用着平西王的身份化去不少麻烦,不然这个盟友,可不好找啊。
不过李九思对他的防心,近年来是越来越重了,或许早已怀疑。
“说得也是。”李九思顿了顿,手指在是石桌轻敲,又道:“本王听闻前几年,你寻到那个前废太子,竟没想到此人还活着。”
李墨负手于后,顿了一下,“你不提,本王都将此人忘了。”
“怎么说?”李九思凝视着他的双眼,意味深长。
李墨仍旧眸色平和,道:“本想借着他的身份以慰民心,结果是个懦弱无能的和尚,早在叶城之时,便拖去斩了。”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夹杂着漠然。
李九思微挑眉梢,与李墨对视,缓缓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话音刚落,忽听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视,也停止了交谈。
寻声看去,幽静的游廊上空无一人,只有淅沥的细雨声,显得空廖。
李墨目光微扫,只见不远处的红木柱下有一支梅花白玉簪,他顿了下,缓缓行过去,弯腰将白玉簪捡起。
“雪花白,玉中翘楚。”李九思瞥一眼他手中的簪,步伐散漫地往宴厅而去。
李墨眸色微沉,捏着手中的玉簪,触感细腻光滑,府上也没有什么女人,更何况这簪……
水榭长亭之中掠过一抹红色倩影。
正是从府前马车处回来的姜卿儿,她步伐匆匆,轻低着头,凤眸泪光流转,泪珠落在面纱,光是这双眼便惹人心怜。
捏着佛珠的手不停在颤抖,指甲发白,她本是不信的,不信大师就这么死了的。
可是如今……心里最后的执念崩断了。
顷刻间莫大痛楚席卷而来,令她难以喘息,她找了四年,等了四年,原来大师早就死了。
姜卿儿抹去眼泪,颤抖着手将腰间匕首取下,抽出刀刃,弘忍和尚的面容映入她的心间,一笑一止,如此深刻。
得此消息,她宛如失去理智,满眼皆是恨意,大师不是废物,不是懦弱无能,他一生从未做过错事,为何要被尔等压迫至死。
尔等这群狗贼,为自己做的恶事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轻视所有人,实则烂到泥土里的恶人!
她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了,为所念为所想,她定要平西郡王为和尚赔命。
姜卿儿深呼吸着,眼泪生生忍下,她将匕首绑在长袖中的手臂中,步伐坚定的往后厅而去。
……
宴厅之上,伶人琴师已奏响声乐,曲子清脆悦耳,几排宴桌上摆满了酒坛,来者皆是军中将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已习以为常。
今日设宴接待之人是北方的齐王,部下更是豪气,一壶浊酒一饮而尽,身高体型一向壮硕的薛瑞岂会与他们北方汉子认服,举起一坛酒仰面而尽,弄得衣领湿透。
那酒桌正座上,带着面具的李墨半倚着椅子,看着众将士喝酒寻乐,军中之人于吃喝上是要没规矩一些。
一旁的齐王李九思见部下与薛瑞拼酒,大笑着道:“定不能给我们北方汉子丢面子!”
这李九思虽常年在北方镇守,但独爱看个舞艺听曲,这才让节度使将城外的梨园班请来,算是给他个面子。
李墨举杯饮酒,仍在对那支簪生疑,总要提防些较好,已命人去探查府上外人,唯有这梨园班子有女人,想来是哪个胆大妄为的舞女没了分寸,待宴会结束,让薛瑞将人处理掉。
刚将酒杯放下,坐在下方的节度使袁简便询问李九思可要一赏歌舞。
李九思回过身笑了笑,“自然是要的。”
随即便让拼酒的士兵停下,让人将歌舞唤上来。
尚在后厅的乔伶师神色焦急,抖着衣袖,来回踱步。
直到见到一袭广袖红裙的姜卿儿缓缓走入,这红色衬得她肤色雪白,身段曼妙,宛如谪仙,面纱下的容颜引人遐想。
不过她低垂着眸,眸色凝重,乔伶师忙将她拉去舞群之中,道:“有你就什么都对了。”
姜卿儿撇过眼,匕首贴在她的手臂上,触感冰冷,或许是她能接近平西王的机会。
周三娘曾与她说过,一个女子的利剑便是容貌,媚而不风流不造作,一眼便可颠倒人心,便可迷人心智,在媚惑之间便可杀一人性命。
越想着,心就越沉,不管这平西王是霸王还是阎罗王,她意已决,如今痛失最爱之人,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作者:卿儿(拔刀):拿命来!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