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阳城外的建筑都在倭寇攻城的时候被拆毁了,闽北的冬天要比福州冷不少,苏泽看到不少百姓都躲在城墙边的茅草屋子里取暖,心中也颇为不忍,又吩咐人买了一些米在城外施粥。
李贽,黄懋冲和赵秉忠看到苏泽如此,也没有进城住宿,也和他一样在城外施粥。
没想到苏泽在城外施粥一日,却等来了建阳县衙的官差。
“尔等何人在此邀买人心?”
一个矮胖的书吏站出来,看向正在施粥的苏泽问道。
苏泽没有搭理这个书吏,这书吏竟然上前抓住苏泽的手说道:
“本差爷问你话呢!”
苏泽推开差役的手说道:“百姓衣不蔽体你们不管,我施粥助民你反倒要挡我,这是何等道理?”
这个书吏却冷笑一声说道:
“县尊老爷有令,只有县衙才能施粥,你等莫不是仙霞山上的矿盗,下山来拉队伍的?”
苏泽已经11点的力量用力一推,将这个书吏推翻在地说道:
“我等在城外施粥,就被你打成矿盗,果然是以刀笔杀人的胥吏!”
“反了!反了!”
这书吏立刻大喊,他身后的衙役抽出刀来,先苏泽走过来。
林德阳早就看不惯这帮家伙,他也立刻抽出佩刀,二十多名壮汉抽出刀来,这些衙役立刻停下脚步。
这书吏退后几步,接着对着城门方向大喊:
“矿盗下山了!”
看守城门的民壮立刻冲过来,吓得周围的民众全都四散而逃。
书吏狞笑着说道:“县里也有悬赏,一个矿盗首级是一两银子!”
听到赏银,这帮衙役和民壮更是振奋,就在这个时候赵秉忠走上前怒斥道:
“大胆!这位是今科福建解元!我等都是去往南京国子监入监的举人!”
听到解元和举人,这帮民壮和衙役立刻停住了脚步。
他们纷纷看向倒在地上的书吏,眼睛中露出畏惧的神色。
这书吏也吓傻了,今科解元,一行还都是举人老爷,这就是县令来了也要好好招待,竟然自己一下子全部都得罪了。
不过这书吏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说道: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解元公为何不进城歇脚,非要在城外风餐露宿的。”
“快去禀告县老爷!”
苏泽挥挥手说道:“不必了,我等本来就要进仙霞山,你等好自为之!”
说完苏泽就带着人直接丢了粥棚,向仙霞山而去。
苏泽在城外施粥的时候,已经找好了向导,这是一对猎户父子,父亲三十多岁,儿子二十多岁,众人在这对猎户父子的带领下踏上了仙霞山道。
“汝霖,为何不等那县官出来?”赵秉忠也非常的气愤。
苏泽淡淡的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只是举人,也只是路过,还能强迫县令认错不成?”
赵秉忠也低下头,他说道:“他日我若为亲民官,必不让治下百姓受这样的罪!”
苏泽倒是没有笑赵秉忠年少热血,他只是说道:“希望赵兄日后踏入官场,能记得今日之初心。”
赵秉忠重重的点头,就在这时候后方传来喧哗声。
“解元公留步!”
众护卫纷纷拔出武器,苏泽回头看去,只看到一名老者骑着马,身后跟着一群民壮。
老者穿着官袍,苏泽认出这是知县的官袍,这应该就是建宁府倚郭县建安县的知县。
既然人家都追出城了,苏泽也不好不见,他下马走上前,林德阳握着佩刀在身后护卫。
“当面可是南平苏汝霖?”
“正是在下。”
“在下建安知县李桐,见过诸位。”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泽也拱手回礼。
李桐叹气说道:“那边有座凉亭,解元公可否听老朽说上两句。”
苏泽点点头,一行人来到凉亭坐下,李桐再次叹气说道:“本县禁止私设粥棚,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山上矿盗下山施粥,将百姓裹挟上山,本县也是不得已为之。”
赵秉忠说道:“百姓流离失所,还不是你知县无能,你自己不施粥救济,反而将施粥救济的人诬陷为矿盗,莫不是要看着百姓饿死才罢休!”
李桐低头说道:“本县也想要开仓赈灾,但是整个建宁府仓储无余粮,本县也在想办法,想让城内富户出钱,可倭寇曾经围城三个月,如今城内也没有余财了。”
赵秉忠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让百姓上山?”
李桐说道:“这山上矿盗都俸刘黑七的旗号,这矿盗裹挟百姓上山,可不是让他们活命的,山中矿洞危险艰深,这些矿盗让他们吃饱一次饭后,就将这些百姓封入矿洞,日夜挖掘不歇才有粮吃,若是挖不到矿石则任由其活活饿死,如今初春降至,留在城外熬到春季还能活命,上山就是十死无生了。”
赵秉忠愣住了,他又说道:“为何不讨灭刘黑七?”
李桐苦笑说道:“这刘黑七聚啸千人,他不下来攻打县城就不错了,哪里还谈得上剿匪。”
“去岁春夏二粮建安县分文没能交上去,朝廷免职的命令估计已经在路上了,老朽不能保境安民,只求能早归乡野。”
苏泽问道:“建宁府倭乱这么严重,朝廷都没有免去田税?”
李桐叹息一声点头,这下赵秉忠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泽再一次庆幸自己穿越到的是长宁卫,又想到千里之外的关中,总有千言也说不出来。
只听到李贽怒道:
“这狗日的世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