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了在福建担任市舶司的陶太监,更是迅速和童太监拉进了距离,等到一番酒席过后,童太监恨不得要和苏泽斩鸡头拜把兄弟了。
他不仅仅将自己一行的目的全部说了,还拍胸脯保证一定要让陆大有受受罪,帮着方侍郎好好出气!
左右散去,苏泽拉着童太监说道:
“童公公,要我说您这趟差使想要出彩可不容易。”
“可不是嘛,那朱七是什么人?锦衣卫八虎之一!办事狠辣如虎,办的桩桩都是铁案,杂家也插不进手啊。”
千里南下,最后功劳都是朱七的,抄家也都是朱七去,童公公自然不甘心。
苏泽说道:“要我说,童公公,这陆大有的党羽肯定完蛋了,但是买卖粮食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不是岳州商人就能全部吞下的。”
童太监眼睛亮了问道:“解元公的意思是?”
“朝廷行钞关法,本来是为了方便行商交税,可是总有一些不法之徒抗税逃税,其中有一些也和陆大有的弊案有所关联,帮着他们销赃卖货。”
“好生可恶!”童太监“义愤填膺”的拍案道。
苏泽笑着说道:“其实这些不法商人的名单,我们抗倭缉私总团已经有所掌握了,只是一些事本地豪绅,还有些在朝廷中有些要害关系,所以一直没能动手。”
童太监立刻说道:“岂有此理!我也知道方大人的难处,你们读书人就是刀子软,总有些顾忌,要我说这些事情就得我们这些太监来做!”
“又怎么能劳烦公公呢,这样吧,由我们抗倭缉私总团出动,将这些商人‘请’到衙门,再请童公公帮着审一下,让他们将税款补了,就可以息事宁人,不牵连太多如何?”
童太监一听自然满意,苏泽又说道:
“也不能让诸位公公白忙,追缴的赃款就请公公押送入京,这也是公公们的功劳,另外那些就全凭童公公分配了。”
上道!实在是太上道了!
童太监看着苏泽,果然读书人就是厉害啊。
要是苏泽这脑子进宫,好歹也能争一个秉笔太监,好在自己和他不是一个赛道上的对手。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江南都被陆大有的案子搞的风声鹤唳。
朱七的办事效率确实高,两天之后陆大有就全盘招供,把涉案人员全部交代了出来。
朱七从供状上删去了严世蕃的名字,另外用密揭向皇帝报告,然后按照供状开始审问其他同伙,又带着人开始抄家。
南京户部衙门少了三分之一的人,那些因为方钝在南京担任户部尚书而来做生意的岳州商人,也几乎都被锦衣卫抓了进去。
南京官场上风向为之一变,曾经吹捧方钝的人破口大骂,说他任由乡党,御下不严,还有人说他就是这次弊案的幕后黑手,只是朝廷顾忌他老臣的颜面没有抓他。
方望海的风评立刻抬升,之前抨击方望海的人都称赞他公忠体国,执法无私。
紧接着,以东厂彻查弊案的名义,抗倭缉私总团也开始拿人。
一直以来,以松江府华亭徐家为首的布商人,都在不断的偷逃钞关税。
徐家更是明目张胆的抗税。
童公公铁面无私,管你是不是徐阁老的人,都抓过来审讯。
商人们都看向徐家二公子徐琨。
可是这位徐公子的态度很软,姿态很低,当他亲自去钞关税厅交上了徐家所欠的钞关税后,松江府的商人都举手投降。
徐琨也郁闷啊,他提前接到了父亲的来信,让他这段时间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卷入陆大有的案子里。
徐琨虽然跋扈,但也是阁老的儿子,政治敏锐性还是有的。
徐家就在江南,若是被攀咬进了陆大有的案子,也会影响他爹的地位。
徐家的产业都是靠着徐阁老庇护,徐琨明白自己的定位。
在接到钞关税厅和东厂的文书后,徐琨立刻补缴了钞关税,丝毫没有挣扎。
据说这位徐二公子回家砸了好几个古董瓶。
童公公成绩斐然,朱七在南京城又是审案子,又是抄家,又是追赃,足足忙了半个月,总共才追回了三万两万银子。
这也不是朱七无能了,而是总有些钱被挥霍掉了,有些人拼死也不开口,要将银子留给家人。
这还是算上了陆大有这个肥缺抄家的结果,这些年来陆大有搜刮的钱不少,但是销也不小。
方钝组织同乡聚会,建造岳州会馆,陆大有都掏了钱,加上他自己生活奢靡,其实家中也没有多少余财。
这三万两还是实得的,真正交给皇帝的只有两万两。
朱七就算是自己不贪,也不能坏了规矩。
随行的手下要慰劳,要不然下次谁还出来陪你办事。
上级要打点,要不然下次这好差事还能给你朱七?
这个分成比例,已经是陆指挥使公忠体国了,严党和阉党那边的皇帝拿的更少。
相比之下,童公公就成果斐然了。
三位公公只管在浒关里喝茶吃水果听戏,也就盖了几份东厂大印的公文,最后竟然查补了五万两钞关税!
这笔银子还是实缴!就是直接报给皇帝的!
也不知道三位公公私下拿了多少银子,又给宫里那几位权裆带回去多少银子。
朱七都要羡慕麻了。
等到案子查完,方钝终于带着行李和家人离开南京。
在他离开南京的时候,仆人买了一份《警世通言》。
报纸上全文刊登了这次弊案的过程和审讯结果,还将勾结陆大有的党人名单都列出。
这是主持南京户部后,方望海方侍郎授权《警世通言》刊登的,就是为了“正士风,警世人”。
名单上虽然没有方钝的名字,但是方尚书几乎要吐血,自己苦心维持了一辈子的名声毁于一旦,这份文章可以说是将他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方钝晚年不详,掩面离开南京,南京户部上下战战兢兢,迎接它新的话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