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看到苏泽这个得意门生也非常的高兴,他连忙扶起苏泽,又对着方望海打招呼。
“刚峰兄,这是我妻弟李贽,在南京国子监担任祭酒。”
方望海拉着海瑞说道:“这次回去,是为了小女的婚事,想起来应该要给刚峰兄一顿酒,这才过来叨扰!”
方望海说的是当年苏泽和方若兰的婚事,是海瑞做的媒,海瑞连忙笑了笑,将三人引入后宅。
县衙后宅一副乱糟糟的样子,苏泽还看到了几台破旧的纺车,还有堆积的秸秆和树枝,这些应该是囤积用来过冬的柴火。
李贽也只有小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他那时候家道中落,靠着李夫人拉扯长大。
可是自从姐姐嫁人,方望海的仕途顺畅,自己又考上举人之后,家里也没有这样乱过了。
不一会儿,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屋子里出来,海瑞连忙介绍道:“这是家母。”
因为方望海是微服出行,所以海瑞没有介绍他的职位,只是说是故友,又指着苏泽说道:
“这是儿子在南平收的弟子,福建解元苏泽。”
海母非常的热情,她连忙去收拾纺车,带着歉意说道:“这是老婆子用来织布的,这里太乱了,让诸位贵客见笑了。”
紧接着一名妇人也从后宅出来,不用说这就是海瑞的妻子了。
苏泽以师长的礼仪拜见了师母,海瑞的妻子有些认生,被海瑞吩咐去做菜去了。
偌大的一个县衙后宅,竟然一个伺候的仆役都没有,海母和海妻竟然还要自己纺织,这一切都让李贽大为震撼。
李贽也是举人,也算是半个官场中人了。
县令号称百里侯,别看级别确实不高,可是权力是相当大的。
方望海已经是不错的官员了,但是也没有像海瑞过的这么清贫过。
李贽想起方望海以前说过,海瑞做县学教谕的时候自己种田,还用俸禄资助苏泽这些寒门读书人,现在又看到县衙后宅这个样子,对海瑞涌起了一股敬意。
方望海也是感慨,没想到海瑞过的如此清贫。
不一会儿,海妻端上了餐食,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倒是有菜有肉,毕竟海瑞是知县,他的收入还是吃得起肉的。
只是海家只有自己酿的浊酒,方望海倒是也不挑剔,他自己倒上酒。
能够见到老友和得意门生,海瑞的心情也非常高兴。
喝了一圈之后,方望海说道:“刚峰兄,听说你抓了冒充胡宗宪家人招摇撞骗的骗子?”
海瑞笑了笑说道:“其实不算是骗子,那确实是胡总督的家人。”
李贽惊讶的放下筷子。
海瑞说道:“那家伙是胡总督的侄子,仗着胡总督的名头在浙江各地招摇撞骗,向百姓勒索抗倭团练的银子。”
“他进入淳安县之后,就在好几个乡勒索了上百两银子,我知道情况之后就将他和仆从拿了。”
方望海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海瑞说道:“简单,将他们送给胡总督发落就是了。”
海瑞仿佛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苏泽听着却也觉得酣畅伶俐。
果然这就是海瑞的性格。
李贽拍了筷子说道:
“妙啊!海知县说他们是骗子,送给胡总督发落,胡总督心里理亏,也只能认下了!”
海瑞低头说道:“和钞关税比起来,这些不过是小伎俩罢了。”
海瑞叹息一声:“为了抗倭,淳安百姓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抗倭银,饷银,如今听说还要各地出团练,老百姓已经撑不住了。”
海瑞郁闷的说道:“我到任之后,就让大户摊派了过去的积欠,又带头巡查了商税,可是依然不够,这样下去抗倭还没打完,浙江就先乱了。”
方望海也低下头,海瑞说的和他在苏州所见的也差不多。
如今整个东南地区,都因为抗倭陷入到了财政困境中。
海瑞看着苏泽说道:“汝霖,我听说你在衢州书院的华夏蛮夷说了,不过如今大明朝这个样子,能自守就不错了,就不要谈扩张了。”
苏泽知道海瑞的保守,他不如方望海变通,更是不及胡宗宪权变。
他为官注重的就是“保境安民”这四个字。
为了保护自己的百姓,海瑞可以得罪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海瑞又说道:“不过在浙江年轻人中,汝霖已经很有名望了。”
“你就要回去成婚了,为师也没有准备什么好的礼物。”
海瑞又站起来,从后屋拿出一盘绸缎。
“这红绫是你师母织的,这是我送给你结婚的礼物。”
苏泽捧着红绫有些感动,从他拜入海瑞门下,海瑞就对他的学业倾囊相授,这红绫对于海瑞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不过这份心意自然要收下:“多谢老师和师母了,泽必不忘之!”
海瑞心情高兴的说道:“我也有事想要请汝霖帮忙。”
“老师尽管说。”
海瑞说道:“当年你在福建种植的红薯和土豆可有粮种?淳安县也山多丘陵多,但是浙江人多田寡,我想着能不能推广种植红薯和土豆。”
原来是这件事,苏泽点头说道:“这个容易,等我返回南平,就让人给老师送来,另外育种的方法我也会写下来一并送来。”
海瑞大喜过望说道:“那就最好了,我代表淳安百姓谢谢汝霖了,若是能推广种植此物,定能活人无数。”
看到海瑞家如此的清贫,方望海也不愿意多留宿,找了个理由第二天就返回船上,继续南下返回福建。
等到十月,一行人终于返回了南平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