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谁试手,补天顷?(卷末,求票)
这次夫人寿宴,于指挥使请了整个府县两级有头有脸的人物。
于夫人也不是大生日,之所以这样操办,自然是为了昭告于家在这次御史清军中过关,并没有被朝廷治罪。
这样做同样也是震慑于家的敌人,告诉他们于家已经腾出手来了。
为了这次寿宴,于指挥使亲自登门,邀请方知府和白知县两位大老爷,以及府县所有官员,给南平城内所有的大人物都送去了拜帖,可以说是相当的重视了。
于指挥使夫人是朝廷敕封的诰命,方知府和白知县也只能出席。
黄家是延平府大族,自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黄时行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向于指挥使夫人祝寿。
黄家世代耕读,从宋代开始扎根延平府,就血脉不绝,就算是元代也不曾断了家学。
大明建立之后,黄家也是出了三名进士,举人更是不胜枚数。
黄时行自然是不太看得起于家这种武将世家的。
黄时行登门祝寿,除了是维系家族关系之外,另外的目的就是来听戏的。
不仅仅是黄时行不愿意来于家,城里其他有头有脸的读书人都不愿意来。
于家名声臭不可闻,要是落下一个阿谀将门的名声,阿谀的还是于家这种有过“母慈子孝”传统的于家,那不是给自己留下污点吗。
本来这些家族都是不愿意派人来祝寿的,但是于宗远这些日子宣传于家寿宴上的新戏,成功吸引了这些家族的注意力。
苏泽的新戏文?
写《杜十娘》的那个苏泽?
《杜十娘》名满延平府,就连福州府的士人都邀请拓湖先生前往福州城。
众人对苏泽的新戏自然是有所期待的。
于宗远站在门口知客,心中充满了自豪。
要不是自己请苏泽排戏,这次娘亲的寿宴于家就要出丑了!
于指挥使也知道儿子的功劳,专门让他在门前知客,也算是让他结交人脉,在府县贵人面前露脸。
“知府大人到!”
方知府是私人身份出行,自然没有带官员仪仗,不过伶俐的门子还是很快认出了知府家的马车,立刻大声通传。
于指挥使立刻带着长子从内门出来,隆重迎接方知府一家。
方若兰扮作侍女的模样,跟在母亲李氏身后,扶着李氏下了马车。
这于指挥使家果然气派,不过方若兰却皱眉,她虽然是女子却熟知本朝律令,按道理都指挥使这个级别的世职是不得在军卫外别居的,可是于家从几代前就在城内修了大宅。
于家宅邸甚至比知府衙门还气派,也难怪于家名声这么臭。
不过名声臭依然不妨碍于家的权势,这一次府县有名的家族都被于指挥使请到了。
于指挥使将方知府一家引入内宅,于家为了这次寿宴还专门在后宅拆了一排下人的房子,搭起来一座巨大的戏台,为了这次寿宴于指挥使可以说是费颇多。
可是有些钱,该还是要的,特别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若是不钱,南平城就会留言四起,说于家败落了。
这可不仅仅是面子问题,狼王不能表现出疲态,要不然就会面临无休无止的挑战者。
等到方知府刚进内宅,苏泽就提着礼物来到了门口。
“苏兄!”
于宗远立刻迎接了上去,于宗远先向苏泽行拜礼,苏泽又向于家拜寿,苏泽将一只他亲手制作的木匣送给了于宗远。
于宗远只觉得匣子非常精致,他问道:“苏兄,这是?”
从明中叶开始,士人风气逐渐奢靡,登门送礼的时候都会有人唱礼。
所谓唱礼,就是大声喊某某某送了多少什么东西。
唱礼人高呼一声:“长宁卫苏公子赠水晶白一盒!”
白价格不菲,这段时间长宁卫产高品质白的消息也在南平县传开了,苏泽这封礼物也算是不错了。
于宗远亲自引苏泽进了后宅,自然有小厮奉上茶饮和干果。
苏泽也感慨于指挥使府中的阔绰,今天为了庆祝指挥使夫人的寿辰,戏台上都绑上了红色的丝绸。
小厮奉上的茶碗也都是景泰蓝的茶具,这种独特蓝色的釉面技术大成于景泰年间,原本是宫廷的供物,后来逐渐在民间也流行起来。
光是这么一盏茶具就要好几两银子,这延平府于家的富庶可见一斑。
也不知道这其中多少钱是喝兵血来的,多少钱是和倭寇走私来的。
苏泽放下手中的茶碗,突然觉得于府内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府内歌舞升平,可以说是往来多豪门,于家为了寿宴一掷千金。
而府外则是倭寇要侵东南,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四处匪盗不止。
这种奇怪的分裂景象,从于府放大到整个大明都是如此,权门和普通百姓仿佛是生活在两个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来客也基本上都到了。
只看到戏台之上丝竹之声响起,于夫人身穿朝廷命妇的诰命服,亲自向众位宾客答礼。
紧接着于指挥使宣布寿宴开始,丝竹之声逐渐大了起来,生旦净末丑开始登台献唱。
游园惊梦是《牡丹亭》五十折戏的最精彩的一折,牡丹亭虽然也是传统的才子佳人故事,但是融入了鬼神的剧情。
官家千金杜丽娘对梦中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竟伤情而死,化为魂魄寻找现实中的爱人。
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终于与柳梦梅永结同心的故事。
除了剧情跌宕之外,杜丽娘也有别于传统的大家闺秀设定,她勇于追逐爱情,骨子里却蕴藏着对传统礼法的叛离意识和对残酷现实的反抗精神。
这是晚明浪漫主义戏剧的集大成之作,可以说是明代戏剧的顶峰之作。
游园惊梦又分为“游园”和“惊梦”两个部分,讲述的是杜丽娘与柳梦梅那亦真亦幻的爱情故事。
当扮演杜丽娘的正旦唱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在场众多女眷都陷入到沉思中。
年少慕艾,谁不像是杜丽娘那样,有过年少倾慕之人呢?
方若兰跟在她母亲身后,听到这句唱词,也不由的痴了。
能够写出这样唱词的人,又在什么地方呢?
方若兰是跟随方知府来的,被安排在二楼正对着戏台的阁楼上。
而苏泽等普通宾客,则安排在一楼的正堂和园中,方若兰站在母亲身边向下看去,在角落中看到了身穿粗布儒衫的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