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殿里的婢女虽说不近人情,看管功夫却都做得极好。
别说剪刀、匕首了,就连一根绣花针,这帮人都不肯让清璇碰上一碰。
一天深夜,被逼到无法的清璇试着弄碎了一盏瓷瓶,其实动静不算大,却还是迅速引来了一群人,随后更是连秦月年都从隔壁赶了过来,一脸忧心地问她有没有伤着。
计划一时陷进了死胡同。
直到某日,清璇眼见着婢女们捧着绣工华美的喜服走进屋。而后,一顶镶着珠玉玛瑙的发冠被人从朱漆木盒中捧了出来。
清璇瞳孔骤缩,吓得立刻站起身。
那…那是凤冠!
“秦月年这是什么意思?”
春葱般的指头直指凤冠,不住颤抖。
领头的宫女躬身垂首,恭敬答道:“先帝于半月前驾崩,容王殿下已顺应遗诏登基,成为新帝。娘娘大喜,今日是您的封后大典。”
她没提的是,得知新帝欲封嫡姐为后,群臣惊怒异常,抗议如潮水般汹涌不止。而为了排除异议,秦月年杀鸡儆猴,直接诛了几位带头人的九族。
菜市口这段时间血流成河,已然成为了人间地狱。如今朝中人人自危,皆知新皇残暴无德。
“先皇……驾崩?封后大典?”一连串重磅炸弹轰的清璇脑子发懵,她茫然抬起头,脸上无一丝血色,“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领头宫女是领着重要任务过来的,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对方消化信息。见人还在恍惚愣怔,似是不能接受现实,她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娘娘恕罪,是陛下不让奴婢们透露外面的消息,怕娘娘忧思过度伤了神。吉时不能耽搁,还请娘娘让奴婢们为您梳妆打扮。”
语毕,她侧过头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几个婢女利落上前,恭敬却又强硬地开始给清璇梳发上妆。
……
今日,燕京的城楼之下热闹非凡,乌泱泱围满了人,只因新皇要在此处举办封后大典。
其实,新皇凶名在外又要迎娶血亲,平民百姓本是不想过来掺和皇家这些破事儿的。可心怀正义的人多,架不住贪财的人更多,公告上说了,今日凡是到场观摩大典的百姓,均可收到白银五十两。
这谁还能抵得住?
良知能值几个钱,正义更是不能拿来当饭吃。
人声鼎沸中,一席盛装的清璇魂不守舍地踩着红绸登上城楼,无意中抬眼,在镶金嵌玉的龙凤座椅旁瞥见一个在这繁华盛景中异常突兀的男子。他披头散发让人看不清面容,浑身还满是灰尘,似是许久未曾洗漱了,然而身形却让她莫名觉得眼熟。
直到他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双眼睛,清璇只觉心脏被人死死掐住了。
“单淮!”
她大哭着奔过去,却在中途被秦月年轻易拦了下来。
“你放开我!”她扭着身子拼命挣扎,却就是无法再向前移动一步。
眼前的景象让清璇呼吸困难,她从未见单淮如此狼狈过。
他已然瘦到脱相,四肢无力地跪坐在那里。俊秀如墨竹的脸上如今全是淤青和伤口,眼角和嘴边甚至有撕裂。
细看之下,她惊怒交加,秦月年竟然连他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
玉手猛地抬起,带着浓浓怨愤的巴掌被秦月年刹那间敏捷扣住,他蹙着眉,慵懒的语气中隐带威胁:“阿姐,你想害死他?”
他忽然有些后悔带这个扫把星出来凑热闹了。脏狗果然是脏狗,到哪都会败人兴致,不如回去就弄死好了,然后就跟阿姐说人被送到了庄子上。
垂落的袖口被人扯住,秦月年蹙眉看过去,是单淮正拖着半残的身子,费劲地想要掰开他桎梏清璇的手。
虽然一身狼狈,那人眼中却是毫无畏惧的狠厉:“不许碰她,你不配!”
“滚!”杀气陡然大盛,秦月年猛地踹向对方心口,让人凌空飞出两米多远。
这一下同时踹断了清璇脑海中紧绷的最后一根弦。
她用膝盖狠击秦月年的胯间,在他痛到松手后,竭尽全力扇了一巴掌过去。
啪!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少年摸着滚烫发麻的侧脸愣愣看过来,却发现姐姐的眼神冰若寒潭。
“你这样的东西怎么配如愿以偿?秦月年,愿你长命百岁,然后,终其一生都在求而不得的绝望中度过。”
这毫不留情的诅咒如利剑直直扎进秦月年的心脏,让他连反应都慢了一瞬。
趁着间隙,清璇深深看向地上那个拼命想起身的男人,诀别一般,下一刻便猛地跨过城墙跳了下去。
“璇儿!”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