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是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介微开始还会生气和他吵,到现在也习以为常了,只问杨无劫:“尊主可还有何吩咐?”
“没有,你们去吧,见机行事。我和喻辰会想办法暗中混进山庄。”
喻辰等他说完,插嘴建议:“柴令要不要换回女装,再擦点脂粉?现在看着实在……”
“不必麻烦。介家灭门多年,介微落魄成这个样子找上门,不是更合情理么?涂脂抹粉、穿红着绿地去,别人还不以为是去抢婚的?”
喻辰忍不住扑哧一声:“有道理哎。说到这个,我实在忍不住不问,当日擂台赛,你怎么想的,要穿一身红衣,还把嘴唇擦得红艳艳的,跑去观战?”
就因为这个,她从来没有想过水令令不是女孩子。
柴令满是丧气的脸突然有了一分波动,反过来怼喻辰:“喻副队长,我们急着去办正事,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是跟我赌气。”介微打断他,笑微微地回答,“前一天因为我们都赢了,李辛叫我去喝酒,他不准我去,我不理他,他就威胁我说要去找钟鹊,一晚上都不回来……”
柴令有点急了,站起来拦介微:“你有完没完?到底走不走?”
“急什么?天色还早着呢?”介微不慌不忙,“怎么?你现在知道自己当初很蠢了?”
柴令站在那里瞪了介微一瞬,扭头自己出去了。
介微脸上带笑,站起身来,“那属下先去了。”看喻辰还有点意犹未尽似的,又跟她说,“等此间事了,属下再和喻副队长说后面的事。”
喻辰高兴起来:“好啊好啊,快去吧,注意安全。”
他们四人到了柴家庄附近以后,喻辰和介微戴上面具,先去山脚的仙桃镇打听消息,杨无劫带着个废人,便干脆在半山上供游人休息的亭子里等。
这会儿介微和柴令出去,喻辰就倚着亭中栏杆,看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下山,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了?”杨无劫问。
喻辰侧头看他一眼,传音答道:“我觉得他们俩,恐怕很难有个好结果。”
“那得看你说的好结果是什么。”
“太好了我都不敢想了,只是两个人都好好地活着,我都觉得悬。您看柴令那样,我恐怕他一旦确定他父兄真如介微所说,就会自刎以谢。”
“要真这样,倒还像个男人了。”
“……”
和大佬聊天真没劲!喻辰转回头,继续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大佬却不服气:“难道我说的不对?”
喻辰头也不回,敷衍道:“您说的当然都对。”
大佬没出声,身后却好像有杀气蔓延,喻辰如芒刺背,赶紧转回头来,好好解释:“我是觉得,如果柴令就这么死了,介微也一辈子不会快活了。”
“那又如何?一辈子这么长,谁能一直快活?你快活吗?”大佬定定看着她反问。
喻辰认真想了想,答道:“大部分时候,还是快活的。尊主呢?”
大佬移开目光,淡淡答道:“跟你相反。”
想想他的人生经历,这话确实是真心话了,喻辰斟酌着说:“往事不可挽回,来日却尚可期,我还是不想亲眼看着惨事发生,尊主,我们是不是也该想办法混进去了?”
“不急。”杨无劫看着介微、柴令已走到山脚,“他们还没进去呢。”
喻辰便没再说,趴在栏杆上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亭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山上方向传来说笑声,喻辰才回神,传音问尊主:“这山上还真有游人啊?”
尊主点点头,并示意她别出声。
喻辰修炼到现在,耳力已经极佳,听出山上有三个人在往下走,有个声音低哑的男子正绘声绘色地讲笑话,“……这么大的紫珍珠两大匣子,她不提,偏指着那几箱灵药无理取闹,说什么‘就为了几根破草就把我卖了’,被大伯照着脸打了一巴掌,嘿,那叫一个好看!”
“真的打了呀?我一直不信呢!”有个女声接话,“大舅舅不是一向很宠爱锦绣表姐的么?”
“大伯是什么人?百里郡的家主,再宠爱她,也不可能由着她的性子胡闹,坏了家族大事。”先前那个声音低哑的男子答道。
“可是纶哥,柴家庄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啊!大伯怎么舍得把锦绣姐姐嫁给他家?”另一个声音清亮些的男子接话问。
“柴家庄如今虽然还不是名门大户,但他家种灵药已经种到洞悦山头一号,连新雪山庄、御皖堂都从他们家采买……”
“那也不过就是个药农嘛,不怪锦绣姐姐看不上。”
“你懂什么?”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这里,正好走到亭子外面,和喻辰他们打了个照面。
两个男子装束相似,都是蓝色长袍,镶了白色勾金线的襕边,只头上冠帽和脚上靴子略有不同;女子粉衫配白底碎花裙,手臂上还搭了一条浅绿色披帛,清清爽爽的,很好看。
三人看见有人,便停了话头,加快脚步下山,喻辰等他们走远,传音问:“尊主早就知道他们在山上?”
尊主站了起来,“不只三个。”
“嗯?还有吗?”
尊主点点头,示意喻辰跟上,从另一条路上山。
喻辰知道尊主必是有什么主意,也不多问,跟着他悄无声息地上山,摸到一处山洞外,刚听见里面有嬉笑声,觉得好像不太对,就看见尊主往里面弹了弹指。
片刻之后,里面就安静了。
“你先在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