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劫也不要喻辰回话,自己一股脑都说出来,“成年以后,我和杨无仇凡事都要争个高低,也多是她居中调和,后来杨无仇对她动了心思,被我先发觉——不瞒你说,当时我确实是想着宁可我娶无双,也不叫杨无仇如愿。”
“……”说得还挺大义凛然,什么叫宁可你娶啊?人家叶无双又没说非得嫁人,明明是你也动了心吧?
喻辰心里狂吐槽,只是不敢说。
杨无劫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意思,自己说道:“行了,不用忍着,我自己也觉着从前蠢得不堪回首,所以向来不爱提起。”
喻辰看着他,眨了眨眼:“这可是您说的,不用忍着。”
“嗯,我说的,想问什么,直接问吧。”杨无劫调整姿势,认真看着她,等她发问。
“您是不是很欣赏叶姑娘,觉得天下没人比她更好?”
“遇见你以前,是。”
喻辰:“……”
这还问什么问啊!掀桌!
杨无劫露出一抹笑意:“怎么了?遇见你之前,我确实没有见过比无双更好的人。”
“尊主谬赞了。”喻辰干笑一声,“先不说我,就说你们从领秀宗下山之前,您都想到要娶叶姑娘了,心里真的对她没有一点儿情意?”她总不会看的是假的原著吧?
杨无劫直视她的眼睛,“我那时以为是有,但我现在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爱慕之情,远比那个要灼热炽烈——无法割舍,渴望至极,却又不敢多行一步,怕万一将她吓跑的情意,我对无双从来没有过。”
第143章 第 143 章
这话动听得不像是尊主大人能说出来的, 喻辰要是个涉世未深、没什么感情经历的小姑娘,这会儿恐怕已经被深深打动,但她毕竟不是。
“尊主说那时以为是有, 说的是在领秀宗的时候吧?”喻辰开始捋时间线,“然后您又说现在知道不是,但是那年在莞城,您就说过您对叶姑娘不是男女之情, 还说没那么浅薄了啊!”
杨无劫:“……”她记性怎么那么好?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喻辰故意拆穿他这番话的漏洞, 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答案,更多还是想把他那近乎于表白的话岔过去, 所以见他一时答不上来, 就麻溜站起身, 说:“哎呀, 我又多嘴了, 尊主恕罪。我得出去挨打了, 您慢慢……”
她预备说完这句就窜出去, 却不料尊主比她动作更快, 不等她把“喝茶”俩字儿说出来,已一把拉住她的手。
“我说过的话, 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吗?”
尊主没有起身, 就坐在原位, 仰头望着喻辰问。
按理说,此时此刻喻辰才是站着的那个, 理应居高临下气势更强,但杨无劫问话时的语气神态,却让她莫名紧张,不由自主打点起十二万分精神。
“那是当然, 我可是尊主亲信,对尊主忠心不二,连尊主说过什么都不记得,那得多不像话啊!”
反正问就是忠心不二,再问就是上司下属一百年不变!
杨无劫握紧掌中微凉柔滑的小手,看着喻辰一字一顿:“很好,那么下面这句你也给我牢牢记清楚:在莞城,我说男女之情浅薄,正是因为我以为当年我对无双就是男女之情,那时我尚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慕,但我已经明白,我与无双,其实不牵扯什么男女,更像是已经不再往来的亲人伙伴,我心里盼着她好,不希望她被杨无仇那混账辜负,但她自己选了那条路,我也不会再多言。”
等会儿,喻辰被他绕得有点儿乱,“您是说,在莞城时,您对叶姑娘已经没有男女之情,但您以为当初在领秀峰时,您对她的情愫是男女之情,并且觉得那时的情愫很浅薄,是吗?”
“是。”杨无劫点头,目光略微游移,最后落到被他握着的喻辰指尖上,“入魔以后,再回头看从前种种,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总是为了一时意气同杨无仇起无谓之争,然后在一些输赢根本不要紧的事上,让师尊和亲近的人失望……”
“这哪能怪尊主?本来就是……”喻辰把“作者的设定”憋回去,换成,“他们偏心!”
说到这个,喻辰可就有许多话说了,她嫌这么站着低头太累,干脆抽手坐回去,“明明是两人相争、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凭什么事事到了最后都怪您一个?他杨无仇但凡肯谦让一点儿,难道您还会跟他一般见识?”
杨无劫摇头:“你以为他让了我,我会领情么?”
“那他就不是真心谦让,只是惺惺作态啊!”
杨无劫被她这护短的劲儿逗笑了,“你说得对,现在想想,他当时确实也不是真心相让,论争强好胜之心,他并不比我弱,只不过他平日处事更圆滑、更讨师长和同门喜欢罢了。”
“对啊,所以还是他们偏心,您根本不必自责。”
“我也不是自责,只是想起往事总觉不堪回首……”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你还劝我,明明是你勾着我把这些想起来的!”
喻辰:“……不是您自己叫我问的么?”
“那你现在问完了?都明白了?”
喻辰眼睛转来转去,不敢看他,先提起水壶给尊主续了杯茶,才说:“明白了,以前确实是我太想当然,我以后再也不拿这事闹尊主了。”
闹?她就这么一个字就轻轻揭过了?杨无劫又好气又好笑。
喻辰不等他开口,已站起来:“时候不早,我先出去了。”
杨无劫见她自始至终不敢看自己一眼,便没阻拦,任她溜了。
他本来是想借此机会,把自己的心意跟喻辰说清楚,再问明白她到底怎么想的,这样不论结果如何,心里总有个着落。
没想到她竟装傻到底,始终不接他的话,甚至连个把话挑明的机会都没给他,这是怕他一旦挑明,就不许她拒绝吗?
不至于吧?她从头发烧了以后,不是一改之前态度,不怎么跟他讲上下尊卑了么?
杨无劫就是由这种变化看出,喻辰说的什么视他如父如兄,根本只是托辞,她甚至对他没有多少项越等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也就是说,在她心里,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存在所谓界限分明的等阶。
不然她就算再气急,也绝不敢恶声恶气同他说话,甚至还反过来数落他、嫌他逞强,那副气势,说她是他座下长老,谁能信?
反过来还差不多。
想起树洞中那一幕幕,尊主大人情不自禁微笑起来,不但丝毫不觉得自己威严扫地,还认为两人就那样相处挺好的。
起码她是想什么说什么,没有掩藏矫饰。